一对新婚夫妻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早餐，外面雨也已经停了。
他请了李闻寂来锦城，
手上沾了不少鲜血，他站起身来，在一众惊惧不安目光注视下环视四周。
天色渐亮时，又下了一场小雨。
“你给我介绍？”
雨后天色还带着些阴沉余韵，姜照一打车去了附近一家4s店，她才走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你好，是看车吗？”
地面在细微颤动，腐臭味道越发浓重，
她手里是有些钱，是父亲留下来一些遗产和意外保险赔下来，但她从来没有动用过那些钱，大二到大四学费生活费也都是自己挣。
最终，她选定了一辆奔驰suv。
“你今天起得很早。”
下一秒，李闻寂拧断了她脖子，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早。”
“李先生，你确是有些本事。”
查完余额又看见卡包里李闻寂给她那张银行卡，她想了想，也干脆拿了出来，就算是了解一下当下家庭状况。
“我听说你没接心源工作室海报工作？”他却并不识趣。
“你是怎么知道？”
姜照一挺不愿意跟他说话。
？？？！！！
在桌前坐下来，李闻寂随手翻了一页棋谱。
吃了两个人皮鬼脑子，她眼睛便恢复如初。
“但谁也想不到，他却在九百多年前叛离神界，此后神魔浩劫来临，是他在天火焚尽十三界时，将自身本源之息化入蜀道群山之中，筑起屏障，才让我们先祖不至于如神佛一般陨灭殆尽。”
“穆子荣，我根本用不着你弥补，你只需要记得你是一个小偷就好了，一个阴沟里老鼠，只会做些见不得光事，既然做了，那就不要到人面前来炫耀，”姜照一生气时候看起来也并不好惹，“这种行为真很好笑。”
他出手太快也太狠，像是根本没有什么耐心，灯火里血雾湿润，血腥气味迎面而来，在场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惊恐神情，他们一个都没动。
李闻寂手边仍放着一本没看完棋谱，他偶尔喝两口粥，闻声也没抬头，“等你伤好了再说。”
“对了，”她目光落在他左手才发现他手上已经没有绷带了，“你手没事吧？”
姜照一想了想，还是拿了包包走了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李闻寂神色，在长眉翁拿不定主意，将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时候，他却见李闻寂忽然舒展眉眼：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好啊。”
长眉翁笑眯眯，这副样子看着居然倒也和善。
李闻寂没松手，血珠顺着他苍白指节滴在媪婆狰狞脸上。
姜照一喝了一口杯子里温水，接着又耷拉下脑袋叹了口气，“只是我手受伤了，游戏公司海报工作，我现在是接不了了。”
月辉照在水缸里，映出他身后影子。
他虽早有心杀媪婆，取代她，却十分谨慎小心，没多大胆子。
“先生可听说过修罗神‘非天’之名？千百年前，那本是一位令世间妖魔闻风丧胆地狱之神，他同那满天讲仁德，讲宽恕，讲慈悲神佛都不一样，世人都道他是法度化身，只有他不讲慈悲，不会宽恕，一生所杀妖魔不计其数……”长眉翁面上不由露出了些向往神色。
“那就先休息一段时间，”
昨天经历了那样惊险事，她睡了一觉却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精神看着也很好。
姜照一有些惊诧地看着他手上那道小伤口，她只是被那女人刀刃划了一下，可他却是用手去握了那柄刀，但为什么他伤口却并不严重？
“李闻寂，你能来接我吗？”
姜照一才点了点头，那年轻店员就领着她各处去看，同时又滔滔不绝地介绍了一大堆。
居然是穆子荣。
可事实上，
“可我们家这状……”
“那胥童先生，可要拿出你诚意啊。”
苍老声音里带了些毫不遮掩快慰，“我请你来锦城，倒真是没请错人，之前不知先生这般厉害，所以先前……老朽便考验了先生一番，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穆子荣皱着眉，十分不解。
她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在他面前多提这件事，不然他压力肯定会更大！
十分艰难地用一只手洗漱完，姜照一在衣帽间换了衣服，推开卧室房门，正见李闻寂端着一碟芸豆糕走进客厅。
电话那端传来他清晰声音：“可以。”
媪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端倪，紧接着胸腔里却又有嘶哑笑声震颤着，“你是个有手段年轻人，这世上知道老身惧怕柏枝，都已经死了上百年，虽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但是先生，”
【余额：】
将银行卡插进去，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输入了密码，她抬头——
她并不能心安理得地去接受李闻寂那么昂贵馈赠，所以她才想要回赠他些什么，只是自己赚钱速度太慢，现在又伤了手，那样愿望就变得更遥遥无期了一些。
五十多万价格对她来说并不算便宜，但相比起李闻寂送给她四合院，这价格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长眉翁有些不明所以，他只觉此人深不可测，但眼下他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希望自己请来这位李先生这么快就同他“银货两讫”，于是他又开口道：“老朽看先生不是甘于平庸之辈，只是先生应该晓得，我查生寺蜗居在这锦城，负责，也只是售卖锦城这一片紫灯芯而已，先生若有心入非天殿，倒不如帮着老朽先将查生寺打理好，我们得了势，又何愁非天殿中大人们注意不到？”
“那是你血。”他喝了口粥，语气淡然。
“先生看着年纪还轻，”
李闻寂轻弯眼睛，颔首应了一声。
“……嗯。”
姜照一就要脱口而出“况”字咽下去，她对上他那双疑惑眼睛，她拿了块芸豆糕咬了一口，含混地糊弄了句：“没什么……”
“听说非天殿里，供奉着他神像，但老朽活了一百来年，却还从来没有机会入非天殿，瞻仰修罗神真容。”
“可是我记得昨天你流了很多血……”
众人见他又动了，
她才抬头，正对上不远处那个青年眼睛。
怪不得，怪不得那样一个大热游戏工作室为什么会找她来做海报，姜照一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睛，西装革履青年，忽然气笑了，“你说你做不对，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你一丝一毫愧疚和不安，你上赶着帮我找工作不是在弥补我，是你在自以为是地施舍我，”
李闻寂颔首。
“你也来买车？”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还走上前来问了声。
她用那样一双完好眼睛透过松弛眼皮缝隙打量着李闻寂，胸腔里再度响起一道嘶哑苍老声音：“怪不得做事如此不计后果。”
姜照一却冲他笑，“早！”
竟是自顾自地走到了那棵青松树下，借着上方竹笕水流慢条斯理地冲洗手上血迹。
时间不等人，人家大公司又怎么会有功夫等她手痊愈。
她笑声阴森，语速十分缓慢，“先生若是要紫灯芯，老身大可破个例给你就是，只怕先生目从来都不在紫灯芯，而是在老身啊？”
那笑声有些冷。
“姜照一，拿了你设计是我不对，我也已经在尽力弥补你了，我让你回公司你不愿意，现在我用我爸人脉给你介绍新工作，你也不愿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但见女孩儿拿了门口一把伞放进包里走出去，他很快收回视线，热雾里，他脸上再没有什么表情。
却并没有告诉他媪婆在哪儿，全凭着李闻寂自己查清，乔三那女人事，他更是分毫没有向李闻寂透露。
“先生既已经帮老朽成了事，这查生寺已经换了新主人，那老朽自然不会亏待先生，该给报酬老朽绝不会少，而先生之前想问事，老朽也都会如实告知。”长眉翁忙不迭地点头，眉宇间多了些爽快：“先生应该知道，如今蜀中是世上唯一能容留我们这些妖魔精怪地方，然而这里地火旺盛，我们又不能轻易伤及凡人性命，而为了生存，各路势力盘根错节，除了如先生这般深居避世，独来独往，其他都同属非天殿。”
她仍在笑，“须知今时不同往日啊，你杀不死我。”
才将新车钥匙拿在手里，姜照一就拨通了李闻寂电话。
姜照一有些诧异。
下一秒，几米开外地砖骤然破碎，似一道无形气流从地底钻出，重重地投注在轮椅上，刹那变作了原先那个臃肿，老态龙钟老妪。
昨晚难得没熬夜姜照一醒来看到手机屏幕上八点半，还觉得有点神奇。
穆子荣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姜照一已经转身去提车了。
“没熬夜就起得早了点。”
忽起一道阴风裹挟着媪婆肥胖松弛身体消失，同时守在她身边一众人中，也有两人不见了踪影。
“好。”
她问。
这也算是长眉翁一件憾事。
姜照一出了4s店看见旁边有一间自助银行，她想起有张银行卡没有绑定银行短信，想顺便去查一下卡里存款。
李闻寂还没来，
清晨薄雾微浓，绵绵雨幕在檐下淋漓，他抬眼看见她，不免有些诧异。
“是吗？”姜照一那时虽疼得头脑发昏，但那样情况下，她又怎么会记错？可看他手上极浅血痂，她不由皱起眉，心里添了点怪异。
但话音方落，柏枝尖锐枝条陡然刺穿了媪婆脑袋，她瞪大双眼，脸上逐渐显出似羊非猪幻影，胸腔里混沌杂音更甚，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沾了血苍白手指节骤然用力，她整个肥大身躯被硬生生拖下轮椅，柏枝尖锐枝条深深嵌进地砖缝隙，细如鳞片柏叶染了红，她被钉在地面，难以挣扎。
只是他这番话说完，面前年轻男人却迟迟没有什么反应，长眉翁只见他垂着眼睛，却并看不清他神色，半晌，他才听李闻寂莫名地笑了一声。
姜照一用微信将地址发给了李闻寂，却听见有人在叫她。
李闻寂洗净手，才转过身。
姜照一人傻了。
他照常坐在玻璃窗边，等着风炉上茶水煮沸，姜照一走过去，小声说道。
李闻寂手掌舒展，那刀口看着很浅，现在已经结了血痂，“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