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轩和阮成杰,都不是会知难而退见好就收的人,一旦两个人卯上了,不争出个成败胜负绝不会就此罢手。对于近期两人明争暗斗的动作,他们这个二代圈子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耳闻,但知道内情的大概只有李泽一个。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就意味着你会被卷入这个漩涡——尤其两边都是朋友的时候,简直让人头疼死。
走进阮宅大门,管家指引他在偌大的花园里找到正在练习高尔夫的阮成杰。
一身白色休闲球装,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两手握杆,身体前倾,面上表情认真沉着,挥杆动作优雅漂亮,怎么看都是成熟稳重的商界精英模样,乍一看确实具有相当大的欺骗性。
大概是两人太过熟悉,阮成杰并没有第一时间放下球杆,而是在李泽的注视下又打了几杆才意犹未尽地转身朝他走过来,从桌上拿起矿泉水,坐到他的对面。
李泽看到他掩藏在衣领底下的脖子上,那条被碎玻璃划出来的伤口还隐隐泛着红。
阮成杰喝完水,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今天不用上班?”
“公司离开我半天不会倒。”李泽靠在椅子上,盯着对面的男人,“我刚去了缉私处。”
阮成杰原本和颜悦色的脸在听到后半句时几乎是在瞬间浮上一层阴霾:“什么意思?”
李泽摊摊手:“就你听到的这个意思。”
阮成杰把水瓶放在桌面上,看着面前这个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儿,瞳孔微缩:“你要站柯明轩那边?”
李泽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确定要继续?”
阮成杰盯着他:“给我一个不继续的理由。”
“这么多年大家玩在一起不容易,我不想看着兄弟散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你好像搞错了,我要对付的是边以秋,不是他柯大少爷,他要多管闲事,我有什么办法?”
“你明知道边以秋是他的人……”
“他的什么人?”阮成杰打断他的话,“情人?炮友?他柯明轩要为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角色跟我对着干,到底是谁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边以秋跟他以前那些情人炮友不一样吗?”
“看出来了啊。”阮成杰故意拖长尾音,给了李泽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就让我看看柯大少爷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反正就算加上和晟传媒,华瑞也不是应付不了。”
李泽冷笑:“那如果再加上柯司令,或者直接加上冯老太爷呢?”
阮成杰在听到“冯老太爷”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变,沉默了会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不敢。”
李泽知道他指的“不敢”是什么意思,柯明轩的身份背景是他在商场游刃有余的利器,也是钳制他自由行动的枷锁,作为柯家独子以及冯老太爷最宝贝的外孙,平常在外面怎么玩都没关系,却绝对不可能让柯冯两家知道他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
不过柯大少爷做事一向跋扈惯了,谁知道会不会为了边以秋不管不顾搭上和晟。真要这样,柯司令和冯老太爷不可能会坐视不管。无论到时候人家要怎么教训自己的儿子外孙,在那之前,先倒霉的肯定是华瑞。这个道理李泽很清楚,阮成杰也不会不明白,但要他就这么收手放过边以秋,也是万万不能甘心的。
阮成杰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他可没忘记自己差点儿死在边以秋手里。更何况,边以秋还很有可能拍了他的裸照。虽然自己被打晕之后并不确定,但这件事不了结终究会是个定时炸弹。
想想看吧,华瑞集团总裁衣衫不整袒胸露鸟躺在地上,而背后是一整面墙的s具,这样的照片要是被媒体曝光,绝对足以让他阮成杰颜面扫地身败名裂,他这么多年努力塑造的形象以及华瑞集团的声誉都会受到山呼海啸般的冲击,而自己这个总裁的位置,也绝对不可能再坐下去。
虽然自己手上也有边以秋的照片,但他可不会认为一个连死都不在乎的黑帮老大,会在乎区区几张裸照。所以,他威胁不了他。威胁不了就只能强逼——如果边以秋手上真有他的把柄,一定会用来当做底牌跟他谈判;如果没有,那也不能怪他做得太绝。毕竟能让他阮成杰栽这么大一个跟斗的人,当然需要付出点代价。
可他万万没想到,柯明轩竟然真的会为了边以秋跟自己作对,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边老大在柯少爷心中的地位。
有柯大少爷的掺和,边以秋恐怕没这么容易亮出底牌,而他头上就会永远悬着一把剑,永远要受制于人。所以要他收手,怎么可能?
李泽见劝他不动,也懒得再废话。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两边都他妈固执己见油盐不进,那就让这两个疯子去斗吧,他倒要看看接下来他们还能掀出多大的浪。
边以秋在缉私处接受完问询,跟孟见屿一起走出来,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三十分钟,仅仅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罚了点款,这个“涉嫌走私”的案子就这么结了。
缉私处的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将他们送到门口,并告知只要补齐手续,货船立刻就能正常出入,简直让孟见屿受宠若惊。要知道两个小时前在电话里,这人还趾高气扬公事公办得很哪。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孟见屿心花怒放,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轻快起来,转过头却发现边老大脸色铁青,没有半点愉悦神色,看着实在有点风雨欲来的趋势。
左诚在车上等他们,看到边以秋的表情,用眼神询问老孟:缉私处咬着不放?事情不顺利?
孟见屿摇摇头,用眼神回复他:可能是太顺利了老大还没反应过来?
左诚:……
边以秋坐上车,终于还是把那个电话拨了出去。
等待接听的过程中,左诚和孟见屿同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分,于是非常有默契地朝对方看了一眼,交汇的目光里有着同一个信息: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们好想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然而边以秋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电话接通之后,只冷硬地问了三个字:“你在哪?”
左孟二人竖起耳朵努力仔细地分辨出电话那头是个十分低沉磁性并且带着笑的声音,回的也是三个字:“想我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自家老大握着电话的手爆起了愤怒的青筋,像是恨不得要把手机捏碎,固执地重复问道:“你在哪?”
对方说:“我刚到家。”
边老大继续说:“我要跟你谈谈。”
“我今天有点累……”
“地址给我。”
“一定要现在谈?”
“地址。”
孟见屿又朝左诚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听出是谁了吗?
左诚点点头,孟见屿双眼放光,然后左诚就把目光移开了,并不打算跟他分享,于是老孟抓狂了。
边以秋挂断电话,让左诚把车开去“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