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排除了一个选择吗？”柳汀若幽然叹息道，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失落。
那么就是说，姜述依旧会选择去探求真相，在以后他依然有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地。
也对，仅仅是这样的话，并不能阻止姜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相反，现在的他可能不只对主脑的来历有兴趣了，大概还对城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抱歉，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活着。”姜述点了点头，他顿了一顿，坚定道，“不过，你说得对，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以后我会更加谨慎的。”
“嗯。”柳汀若只是微微皱眉，她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因为她已经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下定了决心。
而姜述则是思考着说道：“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我都可以让小乙去，比如去找城主、主脑，又或者是去往城外探寻真相之类的，只要我自己不以身犯险就可以了。”
乙：？？？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喜欢当人。
不过……
好像要去也是让过去的那个自己去，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小乙便满意地点点头，只要不是自己受难就行，过去的自己还算自己吗？
“或许可以。”柳汀若没有反对姜述的这个想法。
姜述笑笑，“不过，更好的方法还是为我制造出其他的身体，然后试试看能不能直接将我的思维链接到这些假身上，用这些可替代的消耗品去为我犯险，比如去寻找主脑验证一些事情之类的。”
其实这个方法在过去就可以使用了，就像是狄克·唐的三个分身一样，只不过姜述一直担心这么做的话弄不好会出大麻烦，而且如果将他思维链接到仿生身体之上，他的一身衍生词条肯定是没法再使用了。
没了衍生词条的姜述，显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远远不如让甲乙丙丁去执行任务来得方便。
但是现在，像直面主脑、探索城外畸变区域这种事情……
还是用思维链接仿生人比较现实一些。
城外又没有任何信号，小乙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能及时传输回来，更何况他还不确定自己的衍生词条在城外还能不能用，假如小乙没有任何衍生词条就这么去了畸变区域……
怎么想都回不来吧？
“这样么……也行。”柳汀若的脸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而姜述也是默默记下了这一点，他刚刚的话语里特地提到了“去找主脑验证一些事情”，算是一种试探，但柳汀若似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刚刚的那一番话她并没有欺骗自己。
不过，也未必。
五十年后的柳汀若已经变化了许多，三十年的执政生涯足以让她养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功夫来。
她不会伤害自己，但却有可能想要阻止自己。
这一点姜述同样清楚。
“那么就这样吧，你将这支药剂注射下去，应该可以让小宝再晚五个小时醒过来。”柳汀若将一只银色的注射器递给了姜述，“你可以尽快将这些文件看完，然后带回过去。”
她叹息道：“总之，选择权在你，我不会干涉你。”
语罢，柳汀若便转过头，再次望向那培养罐之中的姜述身体，每当她这么看着罐子里的熟悉面孔时，心中便会生出宁静祥和来。
“好。”姜述点着脑袋，“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柳汀若回过头，“什么问题？”
“就是……畸变区域不是很难进入吗？它们好像并不是随意进入的。”姜述想到了这一点，接着说道，“这和你说的不一样。”
度虞衣曾经和他说过，即便是成为了禁区之主的她也依旧需要遵守规则，只有在星期天的午夜才能从一个特殊的位置进入畸变区域，但是现在，柳汀若的说法却是一出城就会被畸变区域卷进去。
“你去过畸变区域？”柳汀若看着他问道，“不过，你去过的应该只是孤城之内的畸变区域吧？”
“呃，对。”姜述也没管自己到底有没有去过，先认了下来，“怎么？难道不一样吗？”
“当然。”柳汀若回答得很自然，“每一个畸变区域都会有一套独特的运行机制，而孤城作为一个几乎达到顶点的畸变区域，已经形成了完善的内部规则，在它范围内形成的畸变区域会受到天然压制。”
“这样么。”姜述了然地点点头，这么说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柳汀若的这一套说法也被进一步完善了。
他抓着手中的银色注射器，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他能够感觉到一种冰凉的液体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身体内。
稍等片刻，依旧没有任何晕眩或者沉睡的欲望，姜述道：“这药剂似乎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那么应该是可以生效的。”柳汀若笑了笑，“这里的文件，你慢慢翻阅吧，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好。”姜述将目光投向那光屏。
柳汀若伸出手在空中一抓，然后将一团空气丢到了姜述的身上，随着她动作的完成，一道光圈出现在了姜述的手腕处。
“这个光环代表这里的第二级权限，你可以翻阅所有数据，操控一切仪器，不过……别把这里弄乱，那样会很麻烦的，我会找不到东西。”柳汀若接着说道，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转身走向了门口，在门口处又微微侧过头，“这支安眠药剂的生效时间大概是五个小时，如果你需要提前离开而我又不在，那你就躺到那张床上去断开链接。”
突然间，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走了回来，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了一个黑匣子，然后放在了姜述的面前：“这是他留下来的盒子，使用正常手段打不开，我不想强行破开，这也算是他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了，但你可以试试看，或许你可以打开。”
“我尽量吧。”姜述拿起这个黑色盒子，上下翻看着。
他就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原来是这个自己留下来的黑匣子。
之前在泽田一身上的时候就是为了这么个黑匣子奔波，到了这一次，柳汀若带给自己的惊异太多，他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黑匣子。
在将这个黑匣子丢给姜述后，柳汀若便飞快地离开了这里，似乎在某个地方有着不少重要的事情等待着她的处理。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姜述看了一眼时间，于是他挥了挥手，打开了第一个文件。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他就要因为精神力不足而断开链接了，而在这半个小时里，还是能看多少文件就看多少吧。
姜述的目光始终汇聚在光屏之上，一目十行地翻阅着，他并不需要保证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也不需要去费劲地理解它们，只需要将这些文件的内容在自己的记忆里留下一个印记就可以了。
记忆过程并没有带上目的性，也没有主动的意志和具体的记忆方法，姜述的主意识里甚至不会知道这些文件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但它们可以长久地保存在潜意识里，算是一种无意识记忆。
仅仅是这样便够了，回到自己的时空姜述就能够将这些记忆转移到平板精身上，重新将这些文件内容提取出来，仔细阅读。
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在这个黑匣子上摸索着，试图找出什么能够打开黑匣子的机关。
整体光滑无凹凸，质地均匀浑然一体，完全不像是能够打开的样子。
他试着用力，但无济于事，这个黑匣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类似于金属的触感，但这又不是姜述熟知的任何一种金属。
是特殊的合金还是黑银兑换的幻想金属？
姜述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小乙，直接问道：“你有什么方法打开吗？”
乙：不知道，要么你滴血认主试试？说不定这就是个契机，一个修仙的契机，以后咱就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那你呢？跟我一起修？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姜述撇了撇嘴，目光重新聚焦在光屏上。
无意识记忆并不需要他将注意力放在这里，只需要眼睛看着然后不断地往下翻就可以了。
也正是因此，这些文件他看得很快，几乎是两三分钟就能处理完一个。
现在这种情况姜述并不能看小乙的屏幕字迹，于是小乙便说道：“不过，说真的，这种黑匣子还能有什么什么开锁方式？”
小乙：“你想想能打开锁的钥匙有多少种类，不外乎实体钥匙、指纹、声音、虹膜、面部识别、力的大小这些，这个黑匣子中没有电子元件也没有钥匙插口，这就能够排除一大堆答案了。”
小乙：“再加上，“姜述”自己得开这个黑匣子吧？也就是说他得有“钥匙”，他的身上得有“钥匙”，而这个“钥匙”甚至连朝夕相处的若妈都没有发现，这说明“钥匙”不会是一样特殊的东西，不会真的是一把钥匙或者是卡片之类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实话，姜述还真的被小乙这一通分析给唬住了，虽然他也能知道其中有着很多的不确定性，甚至这黑匣子都不一定带锁，也不一定保存着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小乙说的有一定道理就对了，毕竟他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小乙：“‘钥匙’可能是一项他身体上的东西，比如面部识别啊指纹啊虹膜啊什么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很显然并不成立，因为这些比较常见，若妈那儿也有应该是试过的。所以说……血液还真的有可能，不是么？”
“好像有点道理。”姜述点着头，他好像被说动了一些。
小乙便眯着眼摇头晃脑，似乎对姜述的认可很是受用，随后它便洋洋得意道：“当然，最关键的是，有一次我看到他偷偷往这玩意儿上滴血。”
姜述：“……”
此时，就在时间极其宝贵的此时，他的目光依旧忍不住从光屏上挪开，放在了地上这只平板精身上。
你特么。
五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么欠收拾。
“那我滴点血？”姜述下意识地说道。
小乙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现在是姜小宝啊，你滴什么血？难道你还想超级加辈不成？”
“好像也是。”姜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里面的血和“姜述”的血显然是有区别的。
而后，一人一平板精的目光兜兜转转，同时放在了面前培养罐里的身体之上。
好像……
血液也有现成的对吧？
柳汀若是说过现在这副身体依旧保持活力只是没有意识对吧？
于是，一人一平板精的视线又对上了，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一样的意思。
取血。
“我应该有动这副身体的权限吧？”姜述询问道。
小乙一摊手：“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看，一般来说，一级权限和二级相差不大，若妈的一级权限估计只是强在能够分配或撤销二级权限上。”
“行，怎么试？”姜述摆弄着自己的白色光圈手环，而当他的另一只手触碰到光圈手环时，手环便如叠起来的纸一般迅速，而这道新的光屏上也有着许许多多的虚拟操控按钮。
“上面有个搜索标志，你直接搜吧？”小乙眼尖，一下便注意到了上面有个检索的互动键。
姜述便点开了搜索，然后输入了培养罐相关的关键词。
光屏闪动，随后便出现了几个常用的选项，更换培养液、清洗培养罐之类的。
而在最底下，还有一个“手动操纵”的选项。
上面的都不是姜述想要做的事情，于是他便点开了最下面那个有些看不懂的“手动操纵”。
而后，两只机械手便出现在培养罐的内部，而光屏上也出现了一双手的模样，周围的虚线似乎是在提醒姜述这里的操纵方法。
“直接把手放在光屏上，然后你就可以操控那双机械手做事了，那里有针管和针头，直接抽取一些血液就行了。”小乙快速给出了提示，姜述便迅速照做。
严格来说，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取一点血而已，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很快，这只装载着暗红色血液的针管便放在了姜述的面前，他取过针管，没有多少犹豫，直接滴在了黑匣子上。
红光微微闪动，随后，黑匣子便直接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枚u盘。
一枚记忆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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