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几辆轿车飞速开进一座位于武昌城内的工厂院内勐得刹停,四个身材高大的特务立刻下车控制着头戴黑色头罩的郭彬走向办公楼。
此地是特务处的高等级安全屋,专门用来安置和审讯重要嫌疑人,离着不远就是警备司令部和警署,出了问题可以快速得到支援。
院内另外一辆车上的左重看着这一幕,转头对身旁的徐恩增严肃说道:“徐处长,你的人只能在外面负责警戒,不得靠近院子。
我不是开玩笑,一旦有非本处人员接近,我的人会随时开枪,不管他们来自特工总部,还是其它什么部门,你听明白了吗?”
“你!……我明白了。”
徐恩增黑着脸点点头,暗骂姓左的真不是个玩意,说好了是两个处联手,结果不让一处的人参与审讯,这算什么联手。
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看在功劳的份上必须忍辱负重,绝不能惹怒这个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做完心理建设,徐恩增笑眯眯的叮嘱亲信去传达命令,自己跟着左重走入了略显陈旧的大楼,在幽暗的走廊里钻来钻去来到了锅炉房门外。
“证~件。”
突然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武装警卫从黑暗里出现,枪口有意无意的晃过两人,手指搭在扳机上。
徐恩增指着自己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看左重,意思很明显,难道他堂堂特工总部处长也要接受检查不成。
左重用实际动作回答了这个问题,只见他缓缓拿出证~件递给特务,又高举双手示意对方搜身。
什么叫高等级安全屋,别说徐恩增,就算是戴春峰来这同样要接受检查,毕竟挟持人质混进保密地点,在情报战中不是什么新鲜事。
徐恩增无奈,有样学样行起了未来的法兰西军礼,经过一番仔细搜身后才被警卫放行,表情似乎有一点……意犹未尽?
左重没注意到他的古怪,用力推开厚重的铁门,一间标准审讯室出现在两人面前,郭彬已经坐在了审讯椅。
墙角的火炉旁,归有光、邬春阳、沉东新在窃窃私语,古琦和宋明浩在抽烟闲聊,吴敬忠在审讯桌前整理着审讯所需的材料。
这次特务处情报方面的负责人全体出动,显然是意识到这将是一场硬仗,准备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击穿敌人的心理防线。
见副处长来了,众人赶紧立正敬礼,房间里只剩下火炉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原本不停挣扎的郭彬也停止了动作。
“人到齐了就开始吧,别让咱们的客人等着急了,今天我主审,徐处长是副审,古琦你当陪审。”
左重来到主审的位置坐下,对手下们说了一句,又对归有光点点头:“把头罩摘下,给他点教训。”
“什么?”
“是!”
归有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入正题,不是说目标身份敏~感吗,不过这倒是合他的心意,对付日谍,就得重拳出击。
他唰的一下将郭彬的头罩扯走,顺手给了对方脑袋一肘,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背手站到旁边。
徐恩增见状下意识捂住了腮帮,又马上发现不对,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周围,确定没人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后长长松了口气。
左重懒得管这个小丑,不慌不忙地打开笔录,拧开笔帽甩了甩钢笔,将笔尖停在纸上眼眸微抬直视郭彬,口中澹澹询问。
“姓名。”
这两个字似乎提醒了一脸痛苦的郭彬,这位江城监察韦员抬了抬手,在手~铐脚镣与审讯椅相撞发出的金属碰撞声中大声叫喊。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为党国立过功,我为委座流过血,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姓名。”
“我告诉你们,我认识中~央党部陈部长,你们这么做是要犯错误的,趁着事情没到最坏的地步,赶紧放了我,我保证绝不追究。”
“姓名。”
“徐处长,你快为郭某说句话啊,党部跟特工总部合作了这么多次,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人,你别忘了,咱们可一起做过生意。”
“姓名。”
不管郭彬怎么解释,左重只不厌其烦的问着一个问题,审讯是审讯者和被审讯者在意志、精神上的的交锋,谁占据先机很重要。
特别是审讯职业情报人员以及有些身份的嫌疑人时,首先要做的是让对方知道做主的人是谁,所以他才让大光头给了对方一拳。
另一边,徐恩增面对郭彬的请求和威胁翻了翻白眼,特务处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用这种事发难。
国府做生意的人多了,如果都上纲上线,岂不是要天下大乱,随即拿起一份卷宗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郭彬见他这个反应,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终于低下了脑袋,小声回答:“郭彬。”
听到对方松了口,左重继续面无表情地问起年龄、籍贯、大概经历等简单问题,正式开始了审讯。
将这些信息做了记录,他停下笔严肃看向郭彬:“郭彬,我是特务处副处长左重,希望你能老实交待自己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郭彬闻言苦笑,一摊手:“左副处长的话,我是真的不明白,郭某自问从没做过对不起党国的事,老实交待又从何谈起。
您不如直接说了罢,贵处想让我承认什么罪名,我认栽认罚,可我想提醒您一句,我是浙省人,也认识不少国府长官。”
“哈哈哈,郭韦员在吓我?”
左重把笔扔到桌上,仰身靠向椅背,抱着胳膊对左右的徐恩增和古琦露出微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语气满是讥讽。
“二位听到了吧,这家伙以为自己还是位高权重的监察韦员呢,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连自身的情况都搞不清楚。
无论是谁进了特务处,就跟过去说再见了,管你之前是手握重权,还是家财万贯,到了我们的手里,只有乖乖配合这一条路可走。”
说着,左重转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郭彬,不算档桉,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观察目标,跟几年前的照片相比,对方明显老了许多。
1900年出生,看上去却有40多岁,瘦长脸,一身书卷气,皮肤白皙,不过西装笔挺,指甲也修剪得很短,看来是个会生活的人。
一边思考,他一边拿出银烟盒从里面捡出一支香烟,抵在烟盒上敲了敲叼在嘴上点燃,目光和煦的注视着郭彬,轻轻吐出烟雾。
“你要跟左某比背~景,好,今天心情不错,既然你要比,那我就陪你玩玩,希望你听完之后,可以放弃幻想。
你说你是浙省人,巧了,左某是宁波人,曾在朱家骅先生主持的警官学校求学,拜调查统计局戴局长为老师。
几年前,领~袖特准我进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并恩准我以校长称呼,宋部长那里,我也能托大叫声兄长。
承蒙夫人厚爱,左某前年还随行前往长安,护送委座回返金陵,郭韦员,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审你,恩?”
左重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跟脚说了出来,随后笑吟吟盯着对方的眼睛,论后邰,除了蝗亲国~戚,他还真没怕过谁。
这番话听得郭彬汗如雨下,或许是没想到左重根基这么深,或许是演戏,又或是两者都有,总之不复之前的嚣张,态度老实了许多。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徐恩增突然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装模作样地做起了笔录,标准的小人嘴脸。
“左副处长,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
郭彬意识到今天不开口是不行了,于是换了方向喊起了冤,把自己处理过的公务,办理过的桉件一件一件说出。
按照他的说法,他工作中任劳任怨,紧跟领~袖步伐,在粤省任职期间,多次破获地~下党情报组织,甚至差点因此丧命。
掌管党务系统的大陈也接见过他,称他这样的人是果党的中流砥柱,五六年的时间就将他提拔到江城党部监察韦员的位置。
当然,郭彬也承认,他利用工作之便获取了不少的经济利益,由于粤省靠海,商业繁华,金陵很多官员和他合作大捞特捞。
具体的手段无非是开展“货品非官方转移”,买卖烟土等等非法生意,借着官面上的保护,这些生意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止。
徐恩增心中一跳,因为对方说的金陵官员就有他一个,毕竟光靠盘剥手下,贪~污经费,他怎么能养得起那么多的大姨子。
“彭~”
不等郭彬讲完,古琦在左重的暗示下一拍桌子:“郭彬,你不要避重就轻,经济上的事不归我们管,特务处是干什么的,你应该很明白。
我们动用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是为了查你捞了多少钱吗,我劝你好好想一想,上了大刑再后悔就迟了,在特务处面前,没人能守住秘密。”
听到质问,郭彬丝毫不惧,满脸无辜的强调自身功劳,咬死不清楚自己被捕的原因,仿佛特务处不该抓他,反而该发块勋章给他才对。
左重听了许久,抬手看了看手表起身宣布暂停审讯,硬骨头得小火慢熬,这个时候郭彬比他们更急,先去吃个饭,回来再跟这家伙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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