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椅子打落在地,瞬间击碎了虚假的寂静。
教室里,回荡着椅子在地面颤动的声响,还有白言急促的喘息声。任何一个人都能从这些声音知道,鬼,出现了。
白言抄起课本往后砸去,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跑。
现在,鬼已经盯上了他,再一声不吭,也没有丝毫意义。
凭借灯灭前的印象,白言摸向门口,想要打开门跑到教室外面。
他依靠回忆,把头转向门玻璃上的位置。
走廊里,也黑的没有一丝光照,什么也看不见。况且女校长的画像还在走廊挂着,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去,无疑也是很危险的。
可是,白言别无选择。
留在教室里,万一被李华捉住,他现在就要死。
对于白言这种人,无论是生是死,都能让他感到愉悦。
可一旦死去,就再也体验不到生者的快乐。
因此,在能够反抗的时候,白言不会坐以待毙。
人类共有的求生欲也印刻在他的灵魂里,让他奋力挣扎,不到绝境,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不过,尽管生命危在旦夕,他的脸上也泛起病态的笑,或许和李华一样,他同样在享受这场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逃杀。
黑暗中,白言浅淡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跌跌撞撞,一路上撞到不少桌子。
桌子的尖角在他身上添了不少青紫,不过他不在意这个,因为他终于越过了所有桌椅,大门就在眼前。
白言想也不想,快步跑到了门边。
然而,想象之中木质的触感并没有出现,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僵硬的、冷冰冰的东西……
白言反射性地抬头,他看到一阵微弱的光,正直直打在他的脸上。
门口,一个眼熟的女人裂开嘴角。
她不再微笑,而是在狞笑。
她张大了嘴,露出一口惨白的锯齿。
看到她毫不掩饰的狰狞笑脸,白言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在微笑。
是的,宁秀丽一直在笑,可她从来没有露出牙齿。就连讲课,她也只是微微蠕动嘴唇,只有一丝雪白时隐时现,让人觉得她很斯文,甚至说是温和。
现在,白言可算是懂了。
宁秀丽有一口三角形的尖牙,这口森然的锯齿,无论如何不是人类能有的。
她的笑不露齿,她的巧克力,都是在收买人心,都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
这样,在真正的危机到来时,他们已经没机会反抗了。
宁秀丽堵在门口,她的手中拿着手机,手机的荧光打在白言脸上,让他的脸也无比惨白。
就着光线,宁秀丽肆无忌惮地打量白言。她眼神不怀好意,随着她的眼睛游动,她的牙齿也在上下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在说,你想往哪里逃?
前方的路被堵住,白言彻底断了从门口出去的念想。
他早该想到,宁秀丽跟课本里的鬼是一伙的。
李华想要找个‘朋友’,捉他去课本里陪他一起玩。
而宁秀丽,作为把李华从课本里放出来的‘人’,自然会帮助李华。
更别提,前不久他还炸了她的办公室。
这个女人,生前就够小心眼了,死后,还不变本加厉,怎能轻易放过他?
白言喘息了一声,背后又泛起了一种渗到骨子里的冷意。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后面,无数课桌上响起了书页的翻动声。此时此刻,无论是合上的书,还是摊开的书,都在疯狂的翻动,当翻到《开心的动物园》这课,书页的翻动声才骤然停止。
听着清脆的翻页声,白言的脊背发凉,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李华正通过课本,在快速地朝他接近。
白言后退了两步,和宁秀丽拉开了距离,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一年级四班在一楼,教室里有很多窗子。
虽然门被宁秀丽堵住了,但他还可以从窗户翻出去。
窗户外面,有很多灌木,只要跑出去,钻进草丛里,或许还能逃掉。
教室里危机重重,白言已经没有功夫想外面会不会一样危险。
他摸着黑,踉踉跄跄地跑到窗户的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了大雨,雨点砸地的噼啪声和屋子里的翻页声交融在一起,意外地十分和谐。
如果不是屋内漆黑一片,倒也有几分‘雨夜读书’的趣味。
不过,屋子里没人有这种宁谧的感觉,除了这两者的声音,白言还能听见自己跃动的心跳,还有急促的喘息。
他的手伸向了窗,打算拉开窗子从窗口逃出去。
可是,他的指尖刚触及窗锁,一道闪电划过,带给世界短暂的光亮。
它的生命转瞬即逝,但这片刻的光亮,已经足够白言看清眼前的东西。
原本透明洁净的玻璃窗上,竟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鬼脸。它们一个挨一个,挤满了所有窗户,所有裸露在外的玻璃,都充满了它们阴惨怨毒的脸!
一扇又一扇窗户上,它们密密麻麻的好像长着人脸的蚂蚁,扭曲地挤压堆积在一起,能让任何一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头皮发麻。
白言没有密集恐惧症,但苍白的指尖却不由离开了窗锁。
一张张鬼脸,或是怨毒、或是狰狞、或是扭曲地瞪视着他,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开窗。
他有种感觉,如果他敢打开窗子,这些鬼脸会从窗户的缝隙里爬进来,一拥而上把他撕碎!
“哗啦——”
“哗啦哗啦——”
最贴近窗户的一张课桌,桌面上响起清脆的翻书声。
白言僵硬地站在原地,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了。
“哗啦…哗…”
清脆的翻书声停止。
它,从书里出来了。
现在,只有窗外的雨滴还在不断击打树叶。
白言一动不动,他听着窗外的雨声,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在瞎子一般的状态下,他却意外地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慢慢接近……
在没有止境的黑暗中,白言被这种步步迫近的窒息感逼的后退,很快后背就贴到了窗子。
背后有一个坚实的东西可以倚靠,白言的手反贴在玻璃上,让他稍稍感到安心。
但马上,他就又想起来,窗外都是些什么样的鬼玩意。
那些鬼脸,与他只有一窗之隔。
透过薄薄的玻璃,被雨水割裂的越发扭曲的鬼脸,说不定正在张大嘴巴,用牙齿撕咬玻璃。
当它们彻底将玻璃啃食殆尽,下一秒,就将是他的死期。
不过,白言已经没功夫思考这些了。
渗人的窒息感已经降临到他的头顶。
白言知道,李华,现在正站在他的前面。
和他脸贴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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