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没有要回来,不过许安阳留了个面子给韩一冰,请老刘等一干人吃羊肉火锅时,老刘看许安阳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恭敬。
因为刚刚在看到韩一冰时,老刘也是吓了一跳的,他以为事情要糟。
韩一冰在南京的名头在上个世纪90年代就闯荡出来了,那时候国家法治不健全,社会处在转型期,各种草莽英雄层出不穷。
韩一冰就是当中冒头的一个年轻人,南京出了名的活闹鬼之一,在1998年和2001年的两次大事件中都有露头。
不过当时两大集团中的著名人物,在公检法的铁拳下都伏法认罪,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
韩一冰竟然躲过一劫,并且成功上岸成为了南京多家娱乐场所的老板,正经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
正所谓,谁笑到最后,谁笑的最甜,有时候在社会上混,比的就是谁能活下去。
韩一冰活了下来,在这座城市里站稳了脚梗,普通人应该不认识他,但南京本地的市民,或者有些老杆子还是熟悉他的。
老刘就是其中的老杆子之一,让他在华工附近开开水果摊,收收保护费,欺负欺负学生他是可以的。
但要让他和韩一冰对抗?那还是歇歇啵,谁会嫌自己命不够长呢?
可是出来混要讲义气啊,总不能见到硬茬子就溜吧?
所以老刘还在犹豫该怎么处理呢,没想到许安阳竟然认识韩一冰,而且还叫人一声叔叔。
最后钱是没拿到,但能看出来,小许是心甘情愿不要这个钱的,给人留面子嘛。
能卖个面子给韩一冰,这是什么样的能耐啊?
老刘也想卖面子给韩一冰,他好去和人吹牛,说韩一冰欠我一个人情呢。
可惜不能了,但也不妨碍他吹牛,我亲眼见到了韩一冰,并且和他对峙,差点与他手下的人打起来。
至于为什么去对峙?当然是跟着一个来头不小的人,过去要账的了。
总之,今年春节拜年时聊天的头号话题,老刘已经获取到了。
因为,这顿羊肉火锅老刘吃的很痛快,并且当许安阳说要结账时,老刘拒绝了,“怎么能让你结账呢!钱没帮你要到,还能让你再花钱?我来我来……哎呀,大家兄弟出来帮帮忙,不是很正常的嘛……”
但最后,许安阳还是把钱给付了,吃完以后就和老刘以及那一帮子武馆少年们说再见,回了学校。
临别,许安阳和老刘说:“老刘,今天的事,别和外面人说。你要和人说也行,就说,是你去要钱的,给了韩一冰一个面子,没拿钱。不要提我就行。”
老刘听了点点头,“这样…好么?”
“好,很好,好得很。”许安阳笑了笑,他对在南京的江湖上拥有名声一点兴趣都没有。
于是乎,在今年春节,老刘在拜年时吹的牛就换了一种说法,换了一种没有许安阳的说法。
许安阳在南京又待了两个多礼拜的时间,因为2010年的春节比以往来的都要晚一些。
一直快要到2月中旬,才临近除夕,等到过完年,差不多也就要开学了。
没有了课业的干扰,许安阳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这段时间许安阳将工作的重点放在了人事上。
老秦和小高回到北京后很快就传来好的消息,新一轮的增资即将到来,并且会有新的投资人加入进来。
有新的投资人对许安阳来说是一件好事,可以更大程度的分摊风险,并且获取到更多资源。
同时,增资也意味着公司的规模将要扩大,他们会有更多的部门,更多的员工和更大的场地。
对于场地问题,许安阳决定研发中心再租一个面,而点我网的办公地址继续留在科技园,反正科技园这里有的就是办公室。
而员工的招聘,许安阳一方面联系上了猎头公司,希望猎头能从一些互联网公司招入大牛。
不过对此许安阳不是很抱希望,因为南京地区实在是没有什么知名的互联网企业,相应也就没有什么互联网人才。
如果要从、上海、深圳这些地方挖,一来许安阳这边给不起足够的薪水,二来人家不一定会乐意到南京来。
所以,许安阳把工作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春季招聘上,希望能在开年后的春招中弄一些优秀的毕业生过来,好充实公司的人才后备。
许安阳当初的想法没有改变,他认为平台塑造人才,除了少部分天才应运而生,大部分人才是可以通过筛选、培训打造出来的。
因此,在年前,许安阳每天殚精竭虑的就是制定一套人才的选拔标准,以及未来的培养、考核体系。
但说实话,当初在银行的时候,许安阳最讨厌的就是这套模板化的套路,把人框进一个死板的模块当中,试图用尺子丈量人的能力和未来。
所以在尝试了三天后,许安阳就放弃了这种努力,他把负责人事的陈康叫到办公室,单独找他谈话。
如果说徐林义是许安阳征战在外的大将,那陈康现在就是许安阳的东厂头子,许安阳未来决定让他负责人事、内控这一块。
陈康身上依旧保留着创业之初的那股子狠劲,做起事情来颇有点六亲不认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一到了许安阳面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因为许安阳是真正把他整服气过的人。
虽然陈康今年也才大四,面临毕业的问题,不过他已经不用再为了工作而发愁。
所以,平日里陈康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和徐林义一样,他知道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把大量时间都奉献给了公司。
除了元老人物,和少数几个it专家外,从上到下大的员工都是陈康经手招进公司的。
他的眼光很毒辣,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在招人时极少掺杂个人的情感因素。
陈康会尽全力贯彻许安阳的招聘思路,符合思路的人,留下,不符合的再优秀也不会要。
这一点,哪怕是关凌有时候也做不到。
因此,在人事工作上关凌只是辅助,主要工作还是交给陈康来办。
“笃笃笃~”
许安阳用手指扣了扣桌面,示意陈康坐下。
在许安阳面前,陈康总是有些拘谨,而在其他人面前他从来不会这样。
许安阳确认,这个人就是属狗的,你把他整服气了,一辈子对你服服帖帖。
“马上开年过来,要进行春招的工作,具体的招聘岗位表我已经发给你了,本来我是想制定一套考查标准的,按照这个标准来进行选拔、培养,不过我后来想了想,这种大公司的繁文缛节,咱们越晚接触越好。我还是更加相信你的眼光和感觉,所以,具体招什么人,用什么人,培养什么人,还是由你来决定。”
和陈康说话,许安阳一向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用不着和他绕弯子。
“谢谢许总的信任,那许总对这次的招聘人才有什么要求呢?薪资,学历,还有面试时的标准。”
陈康也不弯弯绕,他熟悉许安阳的风格,对于用人他会定基调,陈康要做的就是执行实现。
比如之前招人,许安阳的要求就是工资要求低,时间充裕,能干杂活,所以陈康招了一批实习生,给徐林义前线搞外卖扩张充当炮灰。
当然,该给的钱一分不少,合同结束该说再见也绝不留情。
对于公司里一些刚工作的员工来说,在拥有了一段工作情谊后要说再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都是有感情的,哪怕是徐林义,和很多实习生同吃同住,一起搞地推、跑商户,是有战斗情谊的。
私心上来说,徐林义希望那些人能留下,尤其是那些能吃苦耐劳的实习生,在他们身上徐林义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可惜一旦实习期到,一个阶段任务结束,陈康就会毫不犹豫地挥舞手中的屠刀,将这些人从公司人事预算中砍去。
为此,徐林义和陈康吵过好几次,最后都被陈康以“这是许总的意思”给顶了回去。
许安阳当然知道这些事的发生,但有时候生存就是这么残酷,一个创业公司要活下去,是不可能带着所有人上船的。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无情冷厉的刀手,对于老板来说会是很大的助力和方便。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公司的某些职位的某些领导,在公司里面天怒人怨,人人都讨厌他,但老板还是会重用他。
总要有人去做坏人干坏事,背黑锅承骂名,而这个功能绝不能让老板去负担。
因为老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指路的明灯,老板黑了,灯就灭了,船也就要沉了。
陈康就是那把好用的刀,当然了,还有施雯,可惜她才大一,课业多属于兼职。
不然两个人组成神雕侠侣,不对,黑风双煞,未来内控的人才就要靠他们了。
“要求方面…学历这次要抬高一些,要一本的学校。当然,这次以招华工计算机学院的学生为主,学校有这方面的要求。技术方面,我会让老吴制定一些细化的标准,比如会用java啊,c++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反正我也不懂,去问老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和之前一样,家庭条件太好的不要。当然……这个可能没办法在面试的时候问,你可以做一些简历方面的调查,或者通过求职者的气质,穿着,打扮什么的,去判断。还是那句话,饥渴度,饥渴度很重要!”
许安阳强调了“饥渴度”,因为他知道,差不多就是从他们这两届的学生开始,80末、90后的学生,因为家庭条件好,成长环境优越,在求职就业上总体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对于部分人来说,刚毕业就算不工作也饿不死,家里也没有什么经济负担,甚至在大城市有那么两套房子。
工作更多是需要一种集体生活的参与和认同,而不是拼了命的想要挣钱在这里活下来。
而另外一部分,那些从农村,从小城市普通乃至贫穷家庭来到这座繁华城市求学的孩子,在毕业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要进入人生的竞技场,开始要生存下去,活下去。
对此,陈康再能理解不过,他甚至还没毕业,就开始想着怎么活下去。
不然他也不会勤工俭学,也不会想着给点我网送外卖。
陈康点点头,他明白许安阳的用意,道:“放心吧许总,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人是真正需要这份工作的。”
陈康这么说,许安阳是放心的。
“对了陈康,今年过年准备怎么过,回家能过个好年了吧?”
陈康脸上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道:“是啊,能过个好年了,还是要托许总的福了。”
“嗯,你的腿现在怎么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恢复的挺好的。”
“爸妈呢,身体如何?”
“身体不错,关键是心情好了。听说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们就很放心。还说过了年,想来学校拜访您…我说还是算了,许总您这么忙……”
“诶,那是老人家的心意,不过让他们来拜访我就有点过分了啊。抽时间去你家,拜访拜访你的父母吧。也好让你在老家人面前,长长脸啊,是不是?”
许安阳对于人的心理拿捏的很准,他知道陈康心里最在意的就是父母,以及压在头上那顶贫穷的帽子。
让他的父母安心,能摘掉贫困的帽子,在老家人面前翻身,对陈康来说就是最大的心理满足。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从农村出来的这一辈人,都有着将来要衣锦还乡的执念。
所以,听到许安阳这么说,陈康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道:“谢谢,谢谢许总!”
“先别忙着谢,先把工作做好,做大,才会还乡的资本啊,你说对不对?”
“对,那…我先去忙了。”
“去吧~”
看着陈康动力满满的样子,许安阳知道,今年春招的事不用他操心了。
人事招聘的事情忙完,许安阳在工作上暂时就没有什么急需完成的大事了。
他要开始策划回家过年的事。
一想到过年,许安阳还是挺头疼的。
倒不是为了去关凌家,而是因为今年轮到许安阳家请客吃年夜饭了。
一想到一大家子要重聚,三姑六婆要开始家长里短,许安阳就头疼。
许安阳家往上数几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从许平志这一代开始考上大学,做了老师,脱离了农门,成了城里人。
但在人际关系、亲缘结构上来说,还是农村式的大家族。
小时候这些亲戚朋友关系相处的还不错,孩子嘛,有人玩就行。
等慢慢开始长大,不同环境孩子的成长之路就开始出现偏差,越偏越多,最后就成了两路人。
除了过年过节,也很少相聚,互相之间的亲情也就淡薄了起来。
当然,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亲缘关系还是在的,大家也会互相走动,客客气气。
但在亲戚朋友里,总有那么一些不开窍的,主要用途除了给人添麻烦、添堵,剩下就是吃饭拉屎。
如果是外人、陌生人,不理会就是了,可这沾亲带故的,有时候甩也是甩不掉的。
许安阳抓了抓头发,感觉比对付小高都要头疼,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关凌,道:“待会儿陪我去趟市场,我买点年货……对,一部分带回家,一部分去看望你爸妈……少啰嗦,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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