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茗,昨天晚上累了一宿还不睡吗?”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我暂时还不是很困。”一个男孩子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孩子,总是这样。”外面似乎有人摇头轻笑着,声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对那个男生的赞许。
一间虽然装饰有些陈旧,但是被打扫的很干净的屋子里,有一个长的十分讨喜的男孩子正在那里坐着。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份资料。
屋子的窗帘被拉上,昏暗的光透过帘子在地上打下了斑驳的痕迹。
“白茗,快去睡觉了啊,不然我们就要告诉楼主了啊。”
“别告诉楼主吗,因为这些小事去麻烦她……”说话的这个人语气里面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一丝笑意。
“那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不赶紧睡觉呢?快去。”
“就来。”
那个男生——也就是白茗坐在屋子里,安静的把那封信合上。
他的语气是充满了笑意的,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的笑容往往都会给花辞楼带来无尽的欢笑,这在这个本应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地方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看见屋子里他的表情。
那张说出含笑的话的嘴边没有一丝笑意,甚至是冰冷的。
就如同他此时此刻的眼神一样冰冷。
如果让花辞楼的其他人看见这一幕,他们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男孩子,是那个平日里一直在笑的白茗。
“怎么办才好呢?”他看着手里的那封信喃喃自语道。
“这个花辞楼的楼主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我啊。”
他说着说着,肩膀忽然疯狂地颤动了起来,将手捂在脸上,发出一两个无声的大笑。
这么久以来,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戳穿他的真面目。
白茗并不奇怪。
毕竟以他那真正的演技,有谁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所谓的□□第一楼,花辞楼也不过如此。
他们非但如此的信任他,甚至还委托他去做一些只有花辞楼楼主真正的心腹才会做的事。
——派他去跟白天的花辞楼楼主接触,并且去给她送一样东西。
很少有人知道花辞楼楼主白天究竟在哪,而白茗对着种种暗号找到了位置之后,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空了半拍。
居然是那传说中的无名客栈!
在大概一个星期之前,这个身为白茗的卧底就把这个消息发了出去,“花辞楼楼主与无名客栈掌柜有关系。”
而他手中的信件也正是针对他前不久发现的那个重大线索的回话,让人有些摸不透上面的用意。
“继续观察那个掌柜的。”
……
冯卿昨天是真的一直等安火,等到了睡着。
她平时也不知道安火大半夜居然会出去,昨天去找对方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没有人。
这对于冯卿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李七那样的如果夜不归宿,她都尚且要担心呢,就更别说安火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了。
她开始思考给安火也装上一个小天才的必要性,这玩意看来非得客栈里人手一个,要不然她就一直不安心。
只可惜这个月冯卿的额度已经随着那个模型先生彻底用光了,现在说不上是腰缠万贯,至少也是身无分文。
冯卿倒是真的想对安火吼几嗓子的,但一是怕孩子叛逆期,越喊越叛逆,二是看安火一脸小心翼翼,生怕她生气的样子,感觉自己这火就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其次,冯卿是一个精通冷战的选手。
就是在人际交往关系链条里一直处于社会底层的冷战性选手。
……网络上不是有那种关于恋爱问题的各种测试吗。
冯卿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测试却做过很多。
她自然也看过一些关于恋爱关系之中,双方最好如何相处得更融洽的秘诀。
似乎所有的秘籍中都指出,两个人能够和谐相处的前提是保持一个较好的沟通,一定要先学会张开口说话,要打开自己的情商,这样才会得到人间的幸福。
这似乎是每个人类都懂的事情。
不过很可惜的是,冯卿却偏偏是那种人际交往关系里最令人讨厌的类型。
她一旦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就会迅速进入冷战状态,变成一副冰冷的态度,最长记录是跟她的朋友冷战了五年半。
嗯,那个“朋友”估计现在连冯卿叫什么名字都恐怕都不记得了,话说她们俩之间一开始有没有这段友谊其实也很存疑。
毕竟,冯卿这家伙一厢情愿的时候有些太多。
这些都不太重要,反正现在冯卿就有点想冷战了。
本应该发火好好揍熊孩子一顿的冯卿,此时此刻居然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她仅仅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安火,就重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副只想享受朝阳,旁边的东西都太碍事的样子。
安火莎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掌柜的。
——无比的平静。
……
温暖的阳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
她那双睫毛在这样的阳光里,仿佛也都被染成了金色,整个人一派闲适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她也都不会觉得惊讶。
只有她躺在背后的那个摇椅轻轻地晃着,在这明亮的早晨,硬生生的摇出了一种宁静的黄昏之感。
刚刚还沉浸在无边夜色之中的花辞楼楼主,忽然间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无论江湖中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安火莎希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恐惧。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在那个人的眼中都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她始终都会镇压住一切,就像是曾经她那样保护着积幽派一样。
“掌柜的!”
安火莎希瞬间就甩掉了大晚上那宛如妖女一般可怕的样子。
她开开心心的就扑了过去,然后就开始在掌柜的旁边磨蹭,“掌柜的,今天早上咱们吃什么~”
等等。冯卿默默的睁开眼睛,里面闪过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精光。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敌人手段太高,自己的冷战策略好像短时间内无法奏效。
冯卿感受着这跟橘猫有的一拼的磨蹭,默默的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死板一点,带着点教导主任的感觉,“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不行,要撑住啊。
“就像往常一样啊。”安火莎希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听不懂冯卿在说什么,自己只不过是像平时一样,去了花辞楼而已。
这小屁孩还不说实话,总是不说实话,这可如何是好?
冯卿决定提醒的更明确一点。
她斜着眼睛,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安火莎希道,“你昨天晚上出门的时候,心里难道就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例如说担惊受怕的感觉。
例如说对自己第二天即将挨揍的第六感。
这种感觉冯卿自己都曾经有过的啊,而且一般都很准,往往她刚感觉到,她老妈的鞋底就已经飞过来了。
冯卿这是在点安火。
这也是冯卿妈的一贯套路。
按照冯卿妈的说法是:我先点一点你,如果你能立刻明白,那么说明你这个孩子比较有悟性,我下手可以轻点,如果你悟性不够,那咱们就下手重点。
冯卿觉得自己的这句话搭配上自己这个冷峻的眼神,绝对能够让安火稍微警惕那么一点点了。
尤其是她甚至把声音给放缓了,以往她亲妈用这种语气跟她慢条斯理说话的时候,冯卿浑身都能起一层鸡皮疙瘩,安火又怎么能逃得过?
她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刚刚还像橘猫一样磨蹭的安火突然抬起头,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多少都带着点惊异的神色。
掌柜的正低垂着头看她。
往日里,她很少能看见掌柜的全脸长什么样子,可是今天因为她跪趴在掌柜的膝盖上的姿势,所以她刚好就看见了掌柜的那个表情。
那双很少能被人看见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亮晶晶的东西。
这让安火莎希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幅画面。
——在那永远漆黑的地下洞窟之中,仅有的几个可以透过天空中月光的缝隙下,那些低着头,注视着身下信徒们的女神像。
她们的脸上永远带着那样沉默,却又深沉的表情。
而正是这样的表情,指引着教徒们前进着。
安火莎希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掌柜的话。
“你昨天晚上出门的时候,心里难道就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奇怪的……感觉?
那个夜色中发生的种种全部都回溯到了安火莎希的脑子里,她将昨天晚上的每一幕全都咀嚼了一遍,这一刻仿佛持续了很久,却又像是在短短的一秒之内就发生的。
而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的心里的确是曾经闪过那么一丝奇怪的感觉。
在那不应该响起的爆炸声忽然响起来的一秒。
安火莎希昂起头静静的注视着她的女神。
她突然间明白她的女神为什么一大早就来大堂里等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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