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还有……
大烟!
林三炳摩挲着那油布纸包裹着的东西,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里面钱倒是没有多少,加起来也就几十个铜板的样子,现在连抽一泡劣质土烟都不够。
可是与那些铜板放在一起的,还有大烟!
黑沉沉的一大块,估摸着得有个小半斤,看那品质,应该是陈家坳的货。
在如今这年代,烟土可是能够当货币流通的。
你要是出一趟远门,带着金银不便,那就往包里塞一块烟土,基本上一路上的吃喝的开销就够了。
天呐!
林三炳的眼神中亮起了光芒,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
莫非是老天爷看他可怜,这才让他得了这便宜?
他的一颗心滚烫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块烟土,一时间烟瘾也有些上来了。
……
林三炳不知道的是,这一场横财,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而是覆盖了整个福州城。
雨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
但是城内的气氛却又是为之一变。
原本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爆发边缘的躁动情绪,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因为许多人都捡到了烟土。
城内有很大一部分的人不抽大烟,也厌恶大烟,但是如果有人送他们一箱大烟,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在某种意义上,烟土能够跟白银和黄金划上等号。
除非是圣人,不然很少会有人不喜欢钱。
人心从来就是如此,捡了钱之后,毕竟来路不正,不自觉便会心虚。
人心一虚,做任何事情底气就会弱上三分。
你这个时候再想拉着他们去反对大烟?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风向变了。”
吴玄之伸出手自窗外,外面连绵的雨幕,把他的视线给遮蔽住。
甲二看向窗外,这不依然是东南风?风向哪里变了?
“真是一出非常高明的反击,咱们想到用枪,我们的对手就想到了用钱。枪和钱,都能操纵人心啊。”
更厉害的是,对方也借了麻匪的名头。
吴玄之派人蒙面发枪,那些卖大烟的就派人蒙面送大烟。
吴玄之感慨了一声,咱们对手的阵营里头,还是有厉害人物的。
“三爷,那咱们之前的一番心血,可不就白费了吗?”甲二的情报来得也快,也知晓了福州城的情况。
百姓捡了大烟,以为是发了横财,如何还愿意去反对那些卖大烟的?
若是当真反了卖大烟的?那他们捡到的大烟岂不是就不值钱了?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你跟他们讲太多的家国危亡和社会责任,那些都是废话。对于挣扎在温饱和饥饿边缘的人来说,能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一句话,他们之前反大烟,是因为大烟榨干了他们的钱。如今不反大烟,那是因为他们能够从大烟身上获得利益。
他们的立场是随着金钱和利益而转移的。
或者说,他们是没有立场的。
如今的吴玄之和那些卖大烟的就像是正在进行拔河,两边谁能够拉拢更多的人心,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白费?哪里会白费,我说了,枪和钱都能操纵人心,只是枪壮胆气,钱怂人欲,若是这二者合一,则天下无敌。”
“我问你,如今这钱都在哪里?”
吴玄之开口问道。
“在官员、乡绅和商人的手里。”甲二不假思索,如今天下兼并严重,绝大多数的财富都集中在大地主和大商人的手中,至于普通百姓,则住无立锥之地,食无果腹之粮。
“那福州城的财富,都在谁的手里?”
“鸦·片商的手里。”甲二迅速回答道。
随着洋烟被拒,土烟又以福州陈家坳的为最,他们种植了漫山遍野的罂·粟,这就意味着他们种了漫山遍野的黄金。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所拥有的财富惊人到可怕,简直就相当于开了印钞机。
而比印钞机更加可怕的是,一旦你滥印钞票,就会引起通货膨胀。可是你种植再多的鸦片,这个四万万人的国度也足以消化掉。
鸦·片一旦上瘾,那恐怕柴米油盐这些生活必需品都得往后排。
大烟才是一切啊。
“人心是需要引导的,既然财富在鸦·片商的手里,那我给了他们枪,他们就有了去从鸦片商手中狠狠的咬下一块肉的力量。那群卖鸦·片的用欲·望打开了人心,也必将为欲·望所反噬。”吴玄之轻声的说道。
“人一旦尝到用暴力就能轻松获得财富的甜头,那心可就如同鸦·片上了瘾一般,不,比毒·瘾还要可怕……”
他的声音飘荡在茶室之中,甲二却感受到了一股压抑和冰冷。
“你说是吗?五通神?”
吴玄之回头看去,在二楼的茶室的案台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尊小小的神像。
面容靛紫,赤须赤眉,身材高大宽阔,且独脚而立,双目圆睁,目视前方。
正是那盛行南方的五通神!
甲二的瞳孔瞬间收缩,什么时候?这尊五通神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是负责吴玄之的安保力量,事先已经把整个房屋都仔细检查一遍,不可能这么明显的一个神像他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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