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扬把旁边那个有些醉酒说胡话,跟他勾肩搭背的男生推开:“我送你?”
醉汉这时候格外让人喜欢,他拉着周景扬把刚起来的人又拽回了椅子上:“我跟你说,我太爷爷……”
一出包厢门,耳朵都清静了。对面的包厢里已经有服务员在打扫了,薛与梵挎上背包,三两步从二楼楼梯上蹦下来。
三月末有回暖的征兆,白昼总在不经意的某天晚上突然拉长了太阳日照的工作时间。只是今晚的现在月亮还是爱岗敬业地悬在他们头顶。
周行叙站在樟树和电线杠旁边,薛与梵走下来,想到他发的三条信息。
还没结束?喜欢吃川菜?
以及最后一条。
【周行叙】:薛与梵,跟我走吧。
走到他面前,他原本就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薛与梵仰着脖子看着他:“楼上你前女友他们还没有结束,我还好,没有那么喜欢吃川菜。”
他手里拿着包才买的烟,消息发出去之后没有秒回,他就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包烟。就像是坐公交一样,等了半个小时的公交,结果要坐的那一班车还没有来,犹豫着拿起了手机点了网约车,结果网约车来了,公交车就来了。
他现在也差不多,原本没想抽烟,但等了她一会儿,想着应该能在她下楼之前抽完,结果现在烟刚拿出来,她就出现了。
把烟重新塞回烟盒里。
听见她在回答自己发给她的信息内容。
只有前两句,然后不再讲话了,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仿佛没有收到第三条他一时冲动发过去的信息。
他轻咳了一声:“那跟我走,去开小灶吧。”
说完,周行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小表情上失落占比不多,古灵精怪朝他眨了眨眼睛:“哦,原来是跟你……去开小灶。”
“不乐意去?”
薛与梵忸怩了一下:“有那么一点。”
起夜风了,白日里穿着觉得正好的衣物,现在站在街头会觉得有些冷。况且吃辣还吃出了一身汗,两个人没去开小灶,各自双手揣着兜慢悠悠地散步回了学校。
以前他开车送,觉得路很短,今天和他这么走一走,觉得路途确实挺短的。
这个校区薛与梵大三了才来,也没有好好逛过,一条小河从图书馆后面一直贯穿了大半个校区。河边的路灯投在被风吹皱的湖面上,像一副油画。
路上,话不多。
中途向卉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告诉薛与梵清明扫墓的时间,让她这周末回一趟家。
打电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等通话结束,她发现旁边那人的步调和她一致。
越靠近宿舍区,路上人也越多,薛与梵知道他车没停在学校里,等会儿他还要原路返回:“你也早点回去吧。”
入夜了,挺冷的。
他身上的衣服看着也挺单薄的。
风将樟树吹得沙沙作响,他说佛送到西。
这话听着很奇怪。
从拐角的路灯走过去,穿过设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路障,远远望过去,一对对相拥的小情侣分布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各个地方。
耳鬓厮磨搂搂小腰的和啃嘴打啵的都能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并且高素质的相互不打扰。
薛与梵是知道女生宿舍楼下的壮观的,但每次见还是每次都得感叹一下。
她是真的由衷敬佩大庭广众下小情侣亲热的勇气。
别人不尴尬,她尴尬,咳嗽了两声,对周行叙说:“就送到这里吧。”
别扭的咳嗽引得周行叙笑了,他倒是泰然自若:“你不是挺喜欢接吻的吗?”
声音不大,甚至风再大一点,树叶的声音都能把他说话的声音遮掩过去。
偏这回总被向卉数落喊起床耳背,喊打扫卫生也耳背的薛与梵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她莫名生出一种被他故意扭曲了一身正义之姿的感觉,抬手握拳,捶在他胳膊上:“我……我喜欢的是自己亲,不是看别人亲。”
薛与梵说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
每次饭吃得都不少,力气倒是没有什么,被打的地方一点也不痛。周行叙没变,依旧是调侃的语气:“那我们加入一下他们,这样你就不觉得尴尬了?”
基因给了他一张说荤话也不会被打的脸,这是老天爷的偏心。偏心给予的东西,被他最大限度的发挥了在最吃这一套的薛与梵这儿。
她想,难怪有人喜欢搞暧昧。
兔子急了还咬人,周行叙见好就收,看着近在咫尺的女生宿舍楼,周行叙正想说‘快点上楼吧’,却见她突然态度三百六十度的反转了,手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不远处接吻的男女。
叫声了他的名字:“周行叙。”
周行叙:“恩?”
她望着斜前方,问他:“这就是第三视角的接吻吗?自己亲的时候感觉还不错,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没有美感?”
周行叙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她一脸认真,语气却道出惋惜,仿佛心中与浪漫挂钩的接吻就此破灭了。
几乎每个女生都看过一部叫做《公主日记》的电影,电影里安妮海瑟薇扮演的角色曾说和喜欢的人接吻,她的脚就会不自觉的翘起来。
接触那部电影的时候薛与梵觉得很浪漫,如同《胜利之吻》对她的影响一样,后来碰见周行叙,几次亲下来,她觉得接吻确实应该用无数听上去就觉得浪漫的词去形容。
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扎堆在女生宿舍楼下亲昵的小情侣这样。
惋惜心中接吻滤镜破碎之时。
一只手落在她肩头,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对情侣挥手道别了,空出了较多的公共场合的‘私人空间’。
他凑到薛与梵耳边:“那要不我现在再给你把滤镜补起来?”
第26章二十五分熟浪费开房那钱干嘛?我家没……
薛与梵跑了。
像个小炮仗一样,临阵脱逃之前还往他胳膊上又来了一拳头。
周行叙还是头一次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干目送这事,旁边一位男生明显比他有经验,往左边走了走,女生宿舍楼有一竖排的玻璃窗,不知道是设计感还是为了采光好。
又或许是两者皆追求。
站在那里能看见上楼的女生,周行叙走过去的时候,薛与梵已经到了二楼了,不是观赏的最佳位置,但还是仰着头看着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薛与梵到宿舍,时间已经不早了。
小八以为她是忙到现在这么晚,薛与梵把熏上辣味的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在自己的椅子上,今天头发也得洗了。
薛与梵找着换洗的衣服:“没有,结束之后他们请客吃饭的。”
又问小八肚子有没有好一点。
小八说还不错,至少上厕所的数次减少:“怎么请客吃饭这种好事从来没有轮到我呢?我怎么每次去就干苦力?”
薛与梵往手腕上套了根皮筋,说笑:“颜值红利?”
小八夸她美:“那美女周六跟我吃个饭,我好好报答你?”
“不行,我这周末要回家。”
入了清明,首府就得下几场雨,扫墓那天天也阴着,他们一家人需要先去奶奶家把奶奶接上,再一起去墓地。
薛与梵和向卉坐在老薛车上,快到奶奶家的时候,薛与梵随口问了一声:“大伯家今天去吗?”
“没听你大伯说不去,应该不和我们一起去,可能时间凑不到一起去。”向卉带着眼镜,拿着手机,正在看表格里的学生的考试排名,那蹙眉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坐车开小字头晕眼花还是学生考得太差了。
等奶奶上了车,大伯家的话题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地不提了。
墓地是北环高架桥下去后的先人居里。
薛与梵捧着一束白菊,和向卉走在一起。薛鸿晖搀扶着薛与梵奶奶走在前面。
走着走着,距离之间多了几步台阶,向卉挽着薛与梵,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二姐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没有来看过你奶奶了。”
薛与梵:“当初奶奶那么说她,这也不能怪二姐,要我我也不来。”
薛与梵到现在还记得,二姐哪怕是挨了奶奶打,挨了奶奶的骂,依旧像个胜利者一样在雨天罚站在飘雨的走廊上,她像个反抗压迫成功的无畏战士。
哪怕身上衣衫不整,她看上去狼狈不堪,哪怕面前至亲的奶奶说今天要把她淹死在后面那条河里,她都一言不发,仰着头不肯认错。
向卉瞥她:“但是你要和你二姐一样,你就等着我被你气死吧。”
“那我要嫁给孩子他爹呢?”薛与梵问。
向卉松了口:“原本打断你两条腿,现在给你留一条腿,就打断一条。”
薛与梵和爷爷的关系不亲近,幼儿园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她现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记忆,将手里的白菊放在大理石的墓碑上,听着奶奶抹着眼泪哭了几声。
从墓地离开的时候,天开始飘起了毛毛雨。
回去的路上,奶奶又说起了今天没来的大伯一家,重点的□□对象当然是二姐。
从未婚生子往前说,到下车前,说到了二姐读书时候谈恋爱,从小不听她管教所以现在活成这样子。
太姥姥的恐惧充满了羊水,恐惧又化作养分通过脐带连接着还是婴孩的奶奶,最后太姥姥用‘恐惧’的奶水将奶奶养大。
奶奶身上所有的细胞都是恐惧的,是灰色的。薛与梵听着奶奶的话,却侧着脸看着窗外,好一会儿都不曾有雨珠落在车窗上了。
那是清明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细雨。
清明一过,天也暖起来了。
学校要办运动会,这种事和薛与梵向来没有多大关系。但也有人积极响应系部主任慷慨激昂的发言,响应号召为系争光。
班长来游说,薛与梵装聋作哑了好几天,最后勉强同意去当一下午的观众。答应完后,薛与梵戴着耳机继续画设计稿,余光里一杯奶茶搁在了她桌上。
抬头把耳机摘了,不解的看向班长:“怎么?当个观众把你感动到请我喝奶茶?”
“请美女喝奶茶我的荣幸。”班长笑:“不过买了材料之后囊中羞涩,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你。这杯是一个男生叫我送给你的,说是谢谢你上次送他去医院。”
有了后半句话,薛与梵就知道是谁了。
奶茶原封不动的被薛与梵放在了最后面的空位置上,结果突然一日三餐都来了,班长不知道收了周景扬什么好处,快递员的身份当得不亦乐乎。
班长把刚拿来的蛋糕放在她手边:“成就一段姻缘,积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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