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林青痕还试图挣扎一下:“我这个是好东西,比市面上都要好,真,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店员用一副“每个人来都这么说”冷淡表情看着他,不管他说什么,这个定下价格确实是不会变。

她肯定也不会打开看一眼,自林青痕说了自己不是炼药师之后,这位店员都懒得正眼看他,自然不会浪费多余时间。

若是高阶丹药她可能还会用心些,止血散就不必了。

虽然按250卖价来说林青痕仍然有利润,但这个空间就很小了。

他也可以省掉催熟剂来压低成本,但不管怎么样,利润比他之前预计都还要低很多,且他完成任务时间都会被大幅延长。

而且林青痕想来想去,真接受不了这个价格。

虽然丹药是系统做出来,但是里头也是他心血,那上好红圆麦是一点一点他研究出来种出来。

伟大工农阶级不会被资本家压榨!

而且这城里又不是只有这一家药行!

他带着自己药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发现其他药行还不如白鹭药行。

大店收购价和收费都差不多,白鹭比较下来还稍高点,中小店铺直接不收外货散货,至于拍卖行,更不可能看上止血散了。

最后林青痕跑了快一天,碰了一头灰,最后两个小时,他干脆在街口铺了块布,决定自己卖了。

虽然出师不利,但好歹这情况给深居林家林青痕上了一课。

他想赚钱不能只搞科研,还得接接地气。

药卖不出去他也不是只有憋屈,现在坐在地上,认认真真把这事捋了一遍。

他跑第一家时候,还奇怪为什么成丹价格会这么低,虽然炼药师可以凭借自己身份省掉检测费和手续费,但他们利润空间也很小,甚至可能是负数。

炼药师是出了名地位高,为什么会容许这种情况存在?这合理吗?

他再跑过几家,实际打听了情况,左右联系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很合理。

炼药师天赋稀缺同时,是缺乏战斗力,而且在修炼提升过程中还需要资金支撑,所以这个群体为了保护自己,要不选择抱团,要不就加入强大势力寻求保护,或本就出生于势力之中,落单炼药师是非常稀少。

拧成团炼药师团体或者炼药师家族本来就是药行合伙商之一,实力强合作大药行,实力弱合作小药行,甚至他们根本就是药行东家,属于资本家本家。

而选择加入势力炼药师药品又根本不会流入市场,是直接给自己人用。

要是实在不想加入什么势力束缚自己,相对独立炼药师也不会直接卖药,而是会选择私人冒险小队作为后勤队员,炼制丹药直接作为队员补给,同时享有队伍冒险所得分配权,并不直接靠药品获利,也有很大赚头。

炼药师出路其实就是有限这几样了。

丹药出处又仅有炼药师这一个渠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从源头上把握了炼药师大群体药行早已形成垄断之势。

且他也看得出来,就接待他店员前后态度变化而言,药行开收购窗口,其实大多不为药品,主要目是借此来网罗招徕落单炼药师。

像林青痕这种初来乍到小散户,在店员看来就是个低级二道贩子,是没有发言权,肯定就是那二百五了。

所以以上炼药师常规赚钱方法通通不适合他这种特殊情况,林青痕想尽快完成系统任务,得另辟蹊径。

果然,系统任务就没有简单。

他在这里摆摊卖货,试图自主创业,也不太顺利。

丹药这种东西,又不比寻常,这东西是危急时刻用来救命治伤,普通灵师自然会更信任有质量保障药行。

林青痕挂出价钱已经从市价600降成500,然后降成400,仍然是无人问津。

别说买了,连有兴趣凑过来看看丹药成色人都没有。

主要是他货品实在单一,数量就那么几瓶,还是最普通黄阶三星止血散,又不是什么珍贵好东西,在一众坐地摆摊小贩里是最寒酸一个,还遮着脸,看起来特别像小骗子。

这年头搞假丹药骗钱也不是没有。

而且街边好位置都被人占了,林青痕一个新来,他找位置是最偏僻,就算叫喊起来,人都看不到他在哪。

即使这样,林青痕也没有收摊走人,垃圾车车队要在外面忙一天,他算着时间,这还有可能性呢。

他最后干脆把牌子上价格擦了,写上了“免费试用”字样。

人民群众眼神是雪亮,即使药行垄断,但不管在哪个世界,物美价廉东西总会受欢迎。

林青痕坚信,自己丹药质量和疗效比市面上那些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原材料是他自己种出来,他自己清楚。

只要这回自己卖出一瓶,就会有回头客,那就算是个好开始,他今天就不算白来。

不过药品又不是食物,随口试吃常见,随便试个药人那就更少了。

且这眼见着天色就暗了下来,林青痕那块巴掌大地方被旁边高墙一遮,光一下没了,别说他板子上写了什么,林青痕整个摊都隐藏在阴影里看不见了。

他也想叫卖几句免费试药来着,但街上嘈杂,林青痕又不是什么大嗓门,他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想换个地方那更是妄想,城中心可以摆摊街道是划分好了,就这么几块地方,这么多小贩等着挣钱呢,他今天能找到个角落就算是运气好,哪还有好位置留给他?

总、总会有一个人注意到我吧?

林青痕这样想。

他没想到是,其实早就有人注意到他了。

只不过不在街上,在他头顶上。

林青痕他找到位置是在一家小客栈墙根底下,开在小摊街区这家店因为外界吵闹,位置不算好,平时都生意平平,但最近洞天府人多,这间客栈也住满了人了。

林青痕头正上面就是客栈房间,那里还恰巧开了个小雅窗。

房间里,那窗户边上放了个简单茶桌,本来在这种环境之下,是不可能安静坐下来喝杯茶,但那茶桌旁边坐着人却在那里一连坐了好久了,仿佛老僧入定。

这静静坐着人亦是个少年样子,看起来和林青痕差不多大,穿了一身月白色衣衫,长发简单束起。

他长了一张很好看脸,五官无可挑剔,眉宇之间有一股见之难忘少年英气,又有一种如玉剔透淡然,但这样好看脸上却有一点难以忽略缺陷——他眼睛好像看不见。

他眼眸是那种不健康灰色,即使是睁开,也好像蒙了一层翳,又像是被一层拨不开雾遮住了,那眼睛便显得空洞无神,整个人便也带上几分木性。

这眼盲少年不是独自来,离茶桌不远帘门便守着两个护卫样子人,这两个护卫可不是简单人物,仔细一看,竟是两位地阶灵师,至少五星以上。

灵师越往上越难修炼,地阶五星灵师实力已经足够做一些中小势力座上宾了。

照理来说,能有这样护卫人肯定是非富即贵,该是某个大家族金尊玉贵少爷,但不知为何,那两个护卫虽然在外老实守着,却对这“少爷”并不怎么尊敬样子,偶尔还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

“这殷九霄在那坐了好久了,他在干嘛呢?”

“嘘,你小点声,他听得见。”

“听得见怎么了?”护卫一撇了撇嘴,“在殷家我还给他几分面子,叫一声少主,这是在外面。

再说了,他早就成了没用废物,要不是与林家婚事还有利可图,我们何苦供着他跑这么一趟?谁知昨日到了洞天府,那林家狗眼看人低,我们连门都没进去!还得在外面住这小客栈!丢人!”

“哎呀,你少说两句,”护卫二劝他一声,“林重天和林清霜过不了两天便要回来了,彼时各大势力也将齐聚。林重天这位大家主还是讲道理讲面子,这婚约铁板钉钉,众人皆知,他绝不敢反悔。我们这少主虽毁了天赋,但这与林清霜婚约还是有用,你且等着吧。”

两个护卫在那里说话,坐在那里少年殷九霄都听得很清楚,但他仍是纹丝不动。

虽然他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波动,虽然外面护卫认定他已经是“没用废物”,但殷九宵在这几个小时不是在发呆,他在修炼。

修炼时候半点外物都扰不得他,更何况几句话,所以不管是护卫胡言还是外界喧哗,这些都不重要也没有意义。

偏偏今天下午有一个意外。

在这无数没有意义喧闹之中,殷九霄听见了窗户外面一道声音。

他少有在修炼时刻分两心,可能是今天有些心绪不宁,不比平时专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那声音吸引注意力。

那应该是个卖丹药小摊贩,人不怎么聪明,不知道为什么选了个犄角旮旯,恰在这窗户下面,难怪卖不出去东西。

殷九霄就听着他在下面嘟嘟囔囔,像个倒霉透了小笨蛋。

“600灵铢会有人买吗?”

“好像有点贵,”中间夹着擦擦擦声音,“改成500好了。”

“400也不行吗?”

“已经好便宜了。”

“200!骨折价!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朋友们!”

“我免费行了吧!”

“天爷唉,我现在供招财猫和关二爷还有用吗?”

“……怎么还是没人?

“嗨?看看我好不好?”

“难道要倒贴?”

“也不是不行。”

“可是我没有钱倒贴呜,一瓶都没卖出去呢。”

“没人试药话要不我自己去给大家展示一下?”

“我这种弱鸡,感觉一刀下去可能会挂。”

比起其他小贩来说,这卖不出东西去小笨蛋不算特别聒噪。

他应该年纪不算大,根本挤不过其他经验丰富小贩,叫卖声都传不出去,发现这一点之后,很快便放弃叫卖了,反正也叫不出去,只是偶尔碎碎念着。

“我只要有一个客人就好啦。”

殷九宵又听见了他希冀。

“只要有一个人试过,就会知道我这是最好丹药了。”

他卖东西不过是黄阶三星最常见止血散,不知道哪来这股笨蛋信心。

但不得不承认是,在街边诸多聒噪声中,他那种清脆中带一丝绵软少年音确实是种清流,听起来很舒服,不让人觉得烦。

时不时嘟囔内容也一个头一次做生意人最真实心情,明明一直减价,还是一瓶都没卖出去,连个上前看顾客都没有,却还是活泼着,苦中作乐。

好像……一只叽叽喳喳叫不知天高地厚小乌鸦。

殷九霄冷着脸给下了个定义。

虽然管人家叫小乌鸦,但也没见他烦到换位置,还在那窗边坐着听。

主要是这小乌鸦没有怨天尤人,甚至最初信心都没有减少几分,念着“我这是全灵界最好止血散”,听久了好像殷九霄都要信了。

便叫他渐渐在意起来,想知道窗子底下小乌鸦到底什么时候能卖出一瓶去。

很快他就听见那人在自娱自乐,哼着不着调也从没听过小曲了,不知是不是在给自己打气。

“好运来祝我好运来,好运来带来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嘿!”

那帘门边守着两个侍卫就在这时候听见一点声音。

他俩循声看去,好像是那坐在窗户边上木头一样殷九霄突然低笑了一声。

这废物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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