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各自落座。
王奇让士兵给杜粲泡了一杯茶,靠着炭盆烤火,说道:“杜先生,军中禁止饮酒,所以整个军中,没有酒水。眼下只能是一杯热茶,祛除寒意。”
杜粲喝了一口茶,道:“一杯热茶,再烤着火,已经足够了。要知道,寒冬腊月的,还有无数人,只能吹着冷风,别说是一杯热茶,连烤火都不可能。”
王奇说道:“杜先生这么说,足见深明大义。”
杜粲道:“王县令,你安排人入青州宣传南阳事情,所图不小啊。”
王奇微笑道:“王某所图,的确是不小。”
杜粲身子微微前倾,问道:“王县令图谋什么呢?”
王奇笑道:“我图谋的,是让更多的百姓,不挨饿受冻,能安稳的度过这个寒冬,能踏踏实实的过上好日子。这就是我的图谋,也是我唯一的愿望。”
杜粲眉头上扬,有些意外。
王奇是个小狐狸啊!
杜粲原以为,王奇会说出真心话,但刚才王奇的话,他认为那就是敷衍人的。
杜粲摇了摇头,道:“王县令的愿望,恐怕有些简单了。”
王奇道:“怎么说?”
杜粲说道:“依在下看,王县令所图,是为名吧。”
王奇道:“此话何解?”
杜粲解释道:“王县令专门让人在青州传播消息,说南阳如何如何的好,费尽心机,要招揽百姓到南阳,不是为了名,是为了什么呢?”
“对世家子弟来说,有了名,就有了利。这么一宣传,且南阳治理好,你的政绩就来了。有了名,就有了一切。”
“到时候,你要回到朝廷中枢,易如反掌。”
杜粲笑吟吟道:“王县令,不知在下所言,可否正确?”
王奇道:“杜先生目光如炬,本官佩服。”
他并没有戳破杜粲的话,因为杜粲的分析,是一个在当下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决定,都想着要回到朝廷中枢去。
可惜,王奇不是为了名。
王奇到地方上来,是为了真正的利益,是为了有自己的根基。
不过杜粲有名气的人,没必要得罪。
有利于王奇拉拢人心。
杜粲捋着颌下乱糟糟的胡须,说道:“王县令谬赞了,不值一提。说实话,我的这点微末才智,相比于家师,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王奇精神一振。
来了!
他看重杜粲,说实话,就是看重杜粲的身份,以及杜粲这样名人之间的联系。
南阳要发展起来,不能光靠王奇的军队,不能单单是医家,还需要有更多的读书人。往近了说,有无数的名士汇聚南阳,王奇的影响力能增大。
往长远了说,南阳要发展,王奇的未来要有充足的后劲儿,就需要大量的人才形成梯队。所以源源不断的名士汇聚,才能保证基础。
王奇面色肃然,问道:“不知道杜先生,师从何人?杜先生才智如此高绝,可以想象,杜先生的老师,该是何等的厉害。”
杜粲昂着头,自信道:“家师,曹启圣!”
王奇眉头顿时一挑。
曹启圣他是知道的,这在大周朝,也是一个人瑞啊!
更是大儒名士。
毫不客气的说,王奇的老师崔东山,以及老师林元崇,在曹启圣的面前都是晚辈,都得乖乖的站着停训。
曹启圣其人,是马颖的同辈人,只是在同一个时代,马颖更为出众而已。
马颖,是上一代儒家领袖,是林元崇、崔东山的老师。
只是随着马颖这一代的名士大儒,纷纷故去后,最终只剩下曹启圣。那么曹启圣其人,影响力就很大。毕竟人的名望和影响力,不仅仅是学问,也要看谁的寿命更长。
活得越长,影响力自是越大。
譬如曹启圣,他和马颖是一代人,虽说林元崇是当代的儒家领袖,实际上,真要是林元崇和曹启圣在一起,林元崇还得处处受制,得礼敬曹启圣。
这是辈分和年龄的好处。
毕竟曹启圣的年龄,已经是八十开外,堪称是人瑞。
王奇心思转动,脸上却是一副肃然神情,郑重道:“没想到,杜先生是曹公的门下弟子。曹公名传天下,是人尽皆知的大儒。杜先生是曹公的弟子,着实不简单。说起来,按照这个辈分算,杜先生算是我的长辈。”
杜粲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说?”
王奇笑了笑,又说道:“家师崔东山,师伯林元崇,都师从马颖。师祖马颖,和曹公也是关系莫逆的好友。”
顿了顿,王奇道:“敢问杜先生,曹公如今人在何处。如今知道了曹公,焉能不去拜访一番?如果不去拜访,消息传到家师和师伯的耳中,恐怕我要挨训了。”
杜粲惊讶道:“王县令的老师,是崔东山?师伯是林元崇?”
“是!”
王奇微笑着回答。
杜粲面颊抽了抽,看向王奇的神情,少了先前的摆谱和架子,以及那略显倨傲的姿态,多了一抹谦逊。
林元崇、崔东山这一脉,一贯被认为是儒家领袖一脉。
历代都有大儒出来。
领袖群伦。
如今传到王奇这里,显然王奇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杜粲讪讪一笑,道:“说起来,我虽说是老师门下的弟子。不过,却不曾真正列入门墙,只是一直在九星山听老师授课,算是老师的弟子。”
这个时候的杜粲,语气明显没了先前的底气。
他自认为是曹启圣的弟子。
可杜粲本人,只是在曹启圣的门下听过课,问过一些问题,不像王奇是真正拜师的。
一旦王奇真去拜访,那就露馅儿了。
干脆直接说了。
王奇笑了笑,说道:“曹公其人,本就广收门徒,任由士子前往听课。杜先生在曹公的门下听课,自然是曹公的弟子。更何况,杜先生文采斐然,对得起曹公门徒这个称谓。”
杜粲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好歹,王奇不曾拆穿。
还给他一个坡下。
杜粲因此对王奇的印象,蹭蹭的拔高,印象变得极好。
杜粲微笑道:“王县令赞缪了。”
王奇话锋一转,道:“杜先生如今到了南阳,有什么打算呢?唉,说起来,也是王某官职卑微,仅仅是一个县令。否则,我真要招揽杜先生,不能让杜先生离开了。”
杜粲是什么秉性,王奇暂时摸不清楚。
所以,眼下是言语试探。
杜粲说道:“杜某,愿意追随王县令,担任一幕僚足矣。”
杜粲虽说有才华,文采飞扬,但他却也清楚,他本身没有多少的背景,要踏足官场不容易。王奇不一样,王奇是幽州王家的嫡子,是王家唯一的继承人。
王奇不仅得了皇帝的器重,还是崔东山的弟子,身份显赫。
这样的背景下,王奇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所以杜粲,愿意早早就追随王奇,跟在王奇的麾下做事。只要王奇崛起,他这一早就追随王奇的人,待遇自然不会太差。
王奇也是有了灿烂的笑容,说道:“能得杜先生相助,我便是如虎添翼。”
杜粲道:“主公赞缪了。”
他直接转变了态度。
既然追随王奇,作为王奇的幕僚,自然不可能再称呼王县令。
该有的态度,必须得有。
王奇话锋一转,再度问道:“杜先生,曹公如今,人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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