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设学校乃是大事,自然不可能忠右卫门嘴皮子碰一碰,就立刻在天领内全面。天领可是包含了关东和畿内大片的领地呢,人民千百万,兹事体大,须得好生合计。
主要是钱还在往外拨……
关东这边,可以直接派人去调查天领内的各类学校有多少,学生有多少,师资力量如何。现在开设私塾寺子屋的那些人,是收编成为代课教师,还是全部遣散。命其关门停业,然后自寻生路。
别因为这个事情处置的不妥当,为倒幕派再输送几千个知识分子。这倒幕派要是肌肉与脑力相结合,事情就更麻烦了。若真如此,这小学校还不如不办呢。
畿内的天领,还有散布在其他地方的那些散碎领地,也得派人去了解了解,起码做到心中有数,才能正式开始。
正好派个人去大阪,代表幕府慰问一下在大阪养伤的松平齐宣。这位老兄挨了两炸,因为冲田总司提前一嗓子提醒,幸运的没有被炸弹直接丢中,保住了一条命。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那个情况,半年未必能下地。
都是自家兄弟,得去问问。什么时候好了,还得请他回江户继续办差呢。这年头幕府混子人居多,松平齐宣不混,那就是个好帮手。有他没他,差别还蛮大的。
一说要去畿内天领调查,顺道慰问松平齐宣,德川家定很关切。不仅把自己的奥医师给派去了,还让人带了一床很好的天鹅绒过去。说这玩意儿用着舒服,这松平齐宣见天的躺着,恐怕人都要躺毛了。
得了,那就去吧。
此时的松平齐宣,已经从要卸零件的病危状态恢复过来。但是毕竟又是骨折,又是脏器受损,还有大量的外伤,歇了半年,才将将能够下地走两步。还得是那种人扶着,小碎步慢慢挪的那种。
幸亏他十来年勤练不辍,身体情况非常的好,都能和士兵天天起来做健身操的主儿。加上也不过才三十岁冒头,正是健壮的时候,又得到了当下日本最好的治疗以及养护。
大小也是一个“奇迹”!
当初爆炸,可是死了好几个呢,后来还受伤病亡了两个。要不往后几十年的那些葛明党人,以及激进分子,都喜欢用炸弹玩暗杀呢。这玩意儿比枪支,厉害就厉害在不考验枪法,玩的就是一个溅射群体大范围杀伤。
就算不炸死你,也能让你卸个零件,瞎个眼什么的。能够有杀伤,他们的目的也就到了。伴随着炸药的威力越来越大,这种事情恐怕就很难避免的。
或许得学洋人,弄一驾马车。然后马车的底部和四周,都用钢板,外面包裹一层木片,可能这样会更加安全一点。
这是闲话,将来再说了。
回到松平齐宣身上,大约是爆炸波及到了他的胸肺部位,松平齐宣现在说话都得大喘气,比德川家定说话都慢。见到幕府派来的慰问使者,也只能缓慢的说两句谢恩的话。
一番检查之后,日本大夫,法国大夫,外加一个美国大夫,给松平齐宣会诊的结果是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剩下的就是凭借人类本身的身体自愈能力,继续修补身体内的创伤。这个过程可能很漫长,不是发烧感冒,一礼拜两礼拜就好。
多吃点增加体力精力的东西,有事没事活动活动,注意休息,不要做某些床上骑术运动,避免运动过激,影响身体恢复。
正在畿内巡视铁道的井伊直弼也一道赶到大阪,幕府派人访查畿内天领的办学情况,以及在武州进行农业试点改革的事情,都得委托专人,向他仔细讲明。
世上的事,如果起了龃龉或者冲突,那么一多半是因为这中间没有讲明,或者是操作过程中的不公开,导致嫌隙的产生。现在井伊直弼还是大老,而且是主持改革的大老,江户那边做了这么大的决定,肯定是要和他讲的明明白白的。
井伊直弼和松平齐宣在清楚了解了具体事项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想法。让农村更加富庶,然后可以刮更多的钱,对幕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况且之前忠右卫门在全国推广桑蚕业,图的也是安定农村,解决闲余人口生计问题,同时增加出口。
就是办小学……
“忠右卫门的意思是添设学校,向孩童灌输忠勇佐幕之思想?”松平齐宣好容易说完这么一句话。
“是的,江户川中将便是希望令天领内所有的孩童,自小便知将军様爱民如子,恩养抚育百姓如父母一般,教百姓感恩戴德。”慰问使助六,如此说道。
咱们的目标也不是说什么天长地久,或者万古长青,只求用一代人或者两代人的时间,向民众灌输将军様就是大家的慈父,是大家的小爸爸,令民众从心底里拥戴将军。
时间非常的充裕,后世里成功的例子也非常的多。远了不说,说近一点的,暹罗国王做的多好啊,二三十年时间,就把全国上下的思想给洗的漂漂亮亮。虽然称不上无懈可击吧,但也大差不差的。
而历史上的明治,这一套东西,干的也非常顺手。没用三十年,基本上也成了“人间现世神”。原本对天皇家完全无感,或者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玩意儿存在的老百姓,基本上真就和拜神一样拜他。
“只是民智若开……”一旁的井伊直弼略带着几分别样的语气。
没别的意思,只有一个。将来能不能把德川家定塑造成一个伟人,那是将来的事情,在座的几人无法完全说清。也就是先知先觉的忠右卫门,知道这玩意儿应该是有效的,起码在某一段时间内是有效的。
可在井伊直弼和松平齐宣的眼中呢?原本愚昧无知的老百姓,真要是求了学,读了书,明白了道理。将来会不会产生自己的思想?最终走到幕府的对立面去?
毕竟农民出身,那就天然的站在幕府封建统治王权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