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王二彪活了

看到他不说了,张明伟却是冷笑一声喝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接着再说啊,我听着呢!”

傻子才会继续说,只能低着头挨训。

张明伟见此,忽然猛地一拍案几,厉喝一声道:“圣贤之乡,文风鼎盛,所以就不会作奸犯科了?你是不是敢拿你项上人头担保?”

按察使一听,吓得脖子一缩,让他拿项上人头担保,怎么可能?

“来来来,谁拿项上人头担保,我就给你面子!”张明伟见他退缩了,便看向山东其他官员,厉声冷喝道。

很自然地,谁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眼前这位,那是南征北战,打惯了仗,又有大权在握,杀个人估计是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看到他们都不说话,就连左懋第都低了头,张明伟便冷笑一声,继续厉声说道:“司礼监秉笔太监之所以奉皇命来山东,就是皇上已经看到证据,山东孔家把私田改祭田,逃避赋税,而且数目非常之大。如今从曲阜开始的民变,你们那个敢说,是官逼民反?”

大帐之内,鸦雀无声。

私田改祭田,用来逃避赋税这种事情,在场的每个官员都知道,实在是最常见的事情。孔家那边,肯定也是有的。

因此,就更是没人敢为孔家用自己的性命担保。

谁不是寒窗苦读多少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才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去给孔家担保,疯了么?

张明伟扫视他们每个人的脸,等了一会,没有一个人说话,便继续冷笑问道:“如今反贼杀官造反,还围攻兖州府,声势浩大,你们说,朝廷就这么算了?”

继续安静之中,没人说话。

不过这一次,张明伟没有放过他们,开始点名,从山东官位最高的三使司官员开始,一个个喝问过去。

定下了造反的名义,事实上,民变就是造反的一种,谁敢否认?这种情况下,谁敢说算了?

得到一致答案之后,张明伟便不再管他们,而是大声点名道:“李过,高一功,郝摇旗,袁宗第何在?”

分列两边的他们,立刻应声抱拳出列,大声回应道:“末将在!”

“你等立刻领兵南下兖州,如若不降者,杀无赦!”张明伟大声下令,语气中透着杀气。

那些山东地方官员听了,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声了。

“末将遵命!”李过等人,又是齐声大吼回应,萧杀之气,弥漫大帐之内。

张明伟扫视了这些山东地方官员一眼,便继续再下令道:“解围兖州之后,在我到达之前,听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二彪之命行事,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在这个回应声中,左懋第抬头看了下兴国公,似乎是有话想说。

让王二彪掌军权,那曲阜孔家估计会倒大霉了。

他想提醒下,对方可是衍圣公,孔圣人的后裔,这么做怕是不妥。

可是,想起兴国公刚才的话,最终他心中叹了口气,不说话了,这是孔家自己胆大包天的结果。

虽然就明面上来说,好像还没有证据证明这次的民变之头是孔家在怂恿。但是,作为大明高级官员,看事已经不会冲细微末节来看,而是综合全局的看问题。这就很自然地能发现,山东民变,孔家绝对逃不了干系。

随后,李过和高一功他们,便领了军令出了营帐,没多少工夫,就听到蹄声如雷远去。

大帐内,依旧是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最终打破这个沉静的,还是张明伟本人。

就听他缓和了一点语气,对左懋第说道:“我来山东,除了镇压叛乱之外,就是助你实施新政。山东兖州府之外各地的叛乱,我会继续派兵镇压。你的事情,尽管开展便是。最好在明年春耕之前,便能有个初步结果!”

左懋第听了,便集中了心思,不再管孔家的事情,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张明伟听了,便再转头看向山东这些地方官员,冷声喝道:“现在忙于王事,等事情平定之后再和你们一个个好好算账,且看你等表现!”

这些在山东主政的官员,也没法一下全都撤换,只能是让他们戴罪立功,这样才能最快地完成山东新政的推行。否则,光是官场动荡,新官上任什么的,以这个时代的速度,都要耽搁一年半载的功夫。

有了秋后算账的压力,张明伟相信,他们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甚至在孔家的事情上,为了推脱自己的罪责,也会转变立场,成为证明孔家罪行的官员。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事情,这个时代同样是正常的事情。

于是,就这么的,张明伟并没有领兵南下兖州,而是坐镇山东首府,和左懋第一起,一边平定其他各地的反叛,一边开始强力推动新政。

不过,张明伟和左懋第还是有分工,他的重点,是要把山东各地的卫所都梳理革新一遍,主要是军事方面。左懋第是民政方面,去和地方豪强打交道。

当然了,如果左懋第遇到阻力,张明伟这边就会强势插手。

………………

兖州府这边,因为城池被围,外面的消息传不进去。王二彪每日担心之下,那是憔悴地不得了,整天两只熊猫眼挂那脸上,都快成黑灯笼了。

他是日盼夜盼,就盼着京师那边的反应能快些。

不过等这种事情,你越是在意等的结果,就感觉时间越是漫长。

这胆战心惊的滋味,估计王二彪这辈子都是刻骨铭心了。

这一日,他似睡非睡地熬着,忽然,城头上的东厂番役,欣喜若狂地冲进了箭楼,向他大声禀告道:“大人,朝廷来援军了,肯定是朝廷来援军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啊……”

这个声音,就犹如一下子给王二彪打了一针鸡血一样,顿时就见他精神一振,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惊喜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哈哈,咱家终于熬到头了!”

同在箭楼里的知府和守备听了,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像王二彪那么兴奋激动。

王二彪一边说着,一边冲向窗户方向去。

“还没看到!”那名东厂番子便连忙禀告道,“但是城外贼人正在散去,肯定是听到了朝廷大军前来解围的消息!”

王二彪此时已经到了窗户边,向外看去,果然城外好多反贼纷纷四散而去。顿时,他大为欢喜,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跟过来看的兖州知府同样看到了,便提醒王二彪道:“也有可能是衍圣公派人来劝散他们了,毕竟只是一群普通百姓而已!”

一听这话,王二彪便犹如气球爆了一样,顿时暴跳如雷道:“狗屁,放你娘的狗屁!你当咱家是三岁小孩不成?”

骂着的同时,他想起这些天来的胆战心惊,就越发地火了,用手指着知府的鼻子再骂道:“杀官便是造反,为反贼说话,就是同谋!别以为咱家不知道。说好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呢?各种找借口,就城外这群反贼,有什么战力?各种推脱,立刻出兵,在朝廷大军到达之前,先行剿灭了城外这些反贼,难么?”

兖州府守备原本跟过来了,一听这话,便连忙缩到箭楼里边去了。

不过王二彪看到,却是没饶过他,也对他厉声喝骂了起来。

他手下的东厂番役控制着箭楼,如今城外反贼散去了不少,有这么一个好兆头,憋在心中的憋屈多少发泄了一些出来。

以前在宫里当差就不说了,自从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之后,他何曾遇到过这样的经历。要不报复回来,还是堂堂太监么?

要知道,到了地方上,宫里出来的人,那就是代表皇权的。更不说,他是奉了皇命在身的。

接下来,形势一日好过一日,城外的反贼,每日都有逃散的。

就算王二彪没领兵打仗过,但根据他的观察,也能看出来,城外反贼已经是人心惶惶了。

知府和守备自然也能看出来,大概率是朝廷出兵了。因此,他们原本在王二彪面前保持的姿态,也是一日比一日软了。

这一日,王二彪正在打盹眯眼的时候,忽然有东厂番役大声喊了起来:“大人,朝廷援军到了,朝廷援军到了,哈哈,我们安全了……”

一听这话,王二彪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嗖”地一下,蹿去了窗户那边看情况只见城外的反贼,全都在往四面八方落荒而逃。

而在视野的远处,尘土飞扬,红色军服格外醒目,铁蹄如雷,滚滚而来。

朝廷竟然派出了骑军,并且数目巨大,难怪都能在年前赶到了。

“哈哈哈……”

箭楼上,王二彪那畅快淋漓的尖笑声,差点就刺破了兖州府知府和守备的耳膜。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李过,高一功等人便出现在箭楼上,向王二彪抱拳行礼,大声说道:“末将奉国公之命,前来解围,并在国公到兖州之前听从大人调遣!”

王二彪听得哈哈大笑,立刻转头看向曲阜方向,脸露狰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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