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虽远必诛

郑成功说完之后,看到这个葡萄牙人在发呆,他也就不管了。

对于他来说,自然不可能有张明伟那样的高瞻远瞩,在他这个位置,哪可能想到全球布局这样的事情。这个葡萄牙人爱去不去,都随便。

“四叔,该派将士们上岸了!”郑成功转头对郑鸿逵说道。

此时,海战已经结束,此次战事唯一的目标,就只剩下那座荷兰人的城堡了。

于是,大明军队这边,一边接收荷兰水兵的投降,一边上岸,浩浩荡荡的开向热兰遮城。

同时还有部分将士,开始埋锅造饭,炊烟冉冉升起,不知道的人,压根不知道这里正在打仗。

军队中的夜不收,自然开始向周边查探。那些旁观的土人,要么赶紧离去,要么就主动迎向明军将士这边。

“刘叔,我们怎么办?”躲在后面的王贵,一时之间拿捏不住主意,便向身边的刘叔问主意道。

他们是从福建逃到这里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逃民、隐户,官府要是发现了,那是要抓的。

从刚才看到荷兰人的下场非常解恨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王贵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他就有点犹豫了。

刘叔听了,却是没有犹豫,直接便回答道:“这些西夷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官府就算问罪,我们也至少还是人对不对?”

一听这话,王贵就马上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理。”

于是,他们也就不躲藏,迎向了明军夜不收。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郑成功用完午饭,便去见了这里的逃民,大概有一千多人。

在众多将士的簇拥之下,郑成功能明显发现,这些逃民的神情,激动之中带着惶恐。

想起兴国公在信中的交代,郑成功便大声对他们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朝廷能理解之前的你们为什么会逃到这里来,皇上已经下旨赦免所有之前逃到海外的大明百姓。”

他手下的将士已经向他禀告过,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逃民,因此他才有此一说。

王贵等人刚好站在离郑成功不远的地方,能听到他这话,听着带着闽地口音的大明官话,在感到亲切的同时,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现在的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朝廷会治罪他们。但是这一点已经明确了,朝廷不会治罪他们,皇上赦免他们了。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激动,就听到郑成功又对他们说道:“皇上说了,大明百姓不管在哪里,就都是大明百姓。以前朝廷事多,顾不过来。可如今却是没问题了,谁敢欺负你们,皇上都会给你们做主!”

说到这里时,他用手一指荷兰人的城堡,又大声说道:“这些荷兰人在大明家门口为非作歹,胆敢冒犯大明天威,本将这次就奉皇命剿灭他们。以后不管多远,敢冒犯大明的,也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随后的语气中,变得坚定有力,并且有着无比的自信:“敢犯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

兴国公曾经和他说过,在海的尽头,都有大明水师的旗帜。

这一次在信中提到了这句“虽远必诛”的话,看得他是热血沸腾。

他的骨子里,同样有着让万邦臣服的梦想。

“扑通”一声,在郑成功话音刚落之时,就见一个人跪了下去,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个情况,就有点出乎郑成功的意料了,顿时有点惊讶,便闻声看了过去。

却见是一个老汉,泪流满面。边上还有两个年轻人,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

“这位老丈,这是为何?”郑成功当即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老汉,自然就是那个刘叔了,听到郑成功问话,他也不去擦眼泪鼻涕,只是抬头看向郑成功,哽咽着回答道:“草民刘全德,求大人发兵去吕宋岛,给草民们报仇啊!”

一听这话,郑成功便立刻知道眼前这位老汉大概是什么人了。

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已经几次屠杀了在那边的明人。而那些明人,大部分都是闽粤两地过去的,消息自然也都有传回来,郑成功作为福建人,当然有听说过。

“这位老汉请放心,本将先灭了这些荷兰人,回头就会奏请朝廷发兵吕宋,为你们报仇。”郑成功的语气很坚决,立刻便回答了他。

刘全德本来还想在哭诉吕宋岛的大明百姓,是如何被西班牙人像杀鸡屠狗一样的杀掉,结果没想到,他都没说呢,郑成功就直接答应了。

于是,意外之余,刘全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当即连连磕头,“呯呯”有声。

刘小三和王贵一见之下,便也立刻跪了下去跟着磕头。

郑成功没想到他们激动如此,顿时也感受到了他们激动的情绪,便立刻上前几步,伸出双手扶起了的刘全德。

就算如此,刘全德的额头上,除了泥巴之外,还看到了血迹。很显然,他是真的在用力磕头。

离的远的逃民,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不过时间久了之后,前面的人自然会把话传过去。没过多久,这一千多个逃民,就全都知道了情况。

不用说,他们一个个都是非常的激动。而其中有一小部分人,也是和刘全德一样,当初从吕宋岛逃到了这里的。

只是听说朝廷会发兵去吕宋岛,顿时,他们也都一个个激动的跪下来,纷纷向郑成功磕头。

看到这情况,郑成功并向他们大声说道:“你们可以写一份万民书,把吕宋岛的情况都写出来,本将替你们转奏皇上,如此更好。”

他不是纯粹的武将,之前的时候可是秀才。因此对于这一套,别人不教,他自己也能想到。

虽然说,朝廷的战略就是要转向海外,但是如果有这些百姓的万民书,那朝廷出兵就更是师出有名了!他觉得皇上和兴国公肯定都会乐于见到有这份东西。

郑鸿逵在边上自始至终的听着,一直没有说话,在听到这里之后,他眼珠子转了一下,走到刘全德的跟前,低声对他说道:“用血书的效果更好!”

刘全德一听,连忙点头,能为亲人报仇,不要说写血书了,就是拿这条老命去换,那也是值得的。

……………………

天色将暗,这些逃民纷纷散去,把消息带回了各自的村寨。一个个回去的时候,都是欢天喜地的。

陆地上,大明军队已经包围了荷兰人的城堡,而且在海上,哪怕荷兰人的战舰都已经没了,也还是有水师战船在巡逻。

天罗地网之下,城堡里的荷兰人,插翅难飞。

这个情况,让热兰遮城里面的荷兰人忧心忡忡,士气极度低落。

卡隆同样知道,他的末日应该到了。但是,蝼蚁尚且偷生,不垂死挣扎一下,他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于是,他便向他的手下宣传,说巴达维亚那边很快就会派来援军,只要他们能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得救的。

但是,谁也不是傻子。巴达维亚那边什么情况,他们心里大概都有数。

而且,就算再派了二十五艘战舰,也不可能是明国水师的对手。除非是派来更多的战舰,五十,或者一百艘战舰等等。

然而,整个荷兰东印度公司都没有一百艘战舰,巴达维亚那边要想把他们救出去,基本上不大可能。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着,为了活命,他们也只能是假装相信了他们总督阁下的话。毕竟他们不知道,如果他们战败投降的话,明国这边会怎么对付他们?

这一夜,绝大部分荷兰人都不可能睡得着。就算那些没有轮值守夜的,也都是不敢睡觉。城堡外面那么多明军,万一趁着夜色攻上来呢?

于是,就这么的,到了第二天天亮之后,就多了好多熊猫眼,还一个个精神萎靡。

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是,明军将士们这边,精神抖擞,士气高昂。

在天一亮吃过早饭之后,不少明军将士们就行动了起来。

还有很多土人,纷纷赶来围观,或者帮忙。总之,热兰遮城这边,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城头上的荷兰军卒,看到明军从船上推着一门门的火炮,部署在城堡四周,距离还很远,根本没有达到城内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

一看到这,他们就想起来了。从昨天的海战上能看出,明军火炮的射程要比他们的远,甚至射击精度都要准很多。

一想到这,他们就更是面无人色。还想着坚持好多天,被动挨打的情况不改变,怕是几天都难坚持。

他们想的没错,张明伟给郑成功的信中,就是交代了利用火炮的优势,不要怕弹药的消耗,只管轰城便是。当初建虏尝过的滋味,也让这些西夷尝一尝。

然而有一点,是张明伟不可能想到的,就是郑成功并没有完全按照他所说的做,还是因地制宜,想出了对付荷兰人更好的办法。

在先用火炮利用射程优势轰击了大概一刻钟之后,郑成功便下令停止炮击,开始采用他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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