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回到座位，所有人都放着筷子等着他。
“你们干嘛都不吃？”他重新落座后拿起筷子，笑问道。
秦思一直在观察着苏远山与那位出身p大的张老师的交流，此时随着苏远山的返回，那位张老师也换了张桌子，背对起了众人。
闻言她微微一笑：“等你邀请人来呢，我都准备让拿菜单了——好像这位张老师不领情？”
“不是，他等一个朋友。”苏远山夹起一块鱼片：“我们开吃。”
“嗯，现在吃温度刚好。”
“是……心急吃不得热水煮鱼。”苏远山略带自嘲地说了一句，开始动筷。
其余三人对视了一眼，也就不再多说。
——很显然，山总这是有点吃瘪了。
既然山总吃了瘪，大家也就不怎么方便问，只是随便聊了点这边饮食的话题，但谈话间，秦思还是一直都很好奇那个张老师的身份——她和苏远山接触这么久，她太知道苏远山的性格了。
他无论眼界还是心气，都高得离谱，是随时可以与任意商业领袖，乃至最高boss都谈笑风生的那种真正的科技领袖。
这样说吧，无论华尔街还是硅谷亦或者是国内，一群人等着排队要和苏远山交流呢……
只可惜，这家伙全不理会，他的会晤安排，都是按照他个人的喜好来——他喜欢的就见，不喜欢的，即便有再重要的业务合作，顶多只是推给陈静或者段勇平。
那么相比之下，这个张老师引得他亲自去自我介绍，就很耐人寻味了。
特别是他那句“心急吃不了热水煮鱼”，更是让人有些莫名其妙。
想了想后，秦思轻声道：“我和海伦聊得还不错，要不让海伦来了解一下？”
苏远山未置可否，抬头问道：“海伦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秦思笑着摇头：“我有哪门子身份……她顶多认为我是个做金融的。”
说着秦思感慨了一下：“在这边有一点比较好，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而不用有太多的顾忌，也没人介意。”
听到秦思这话，文晓倩和傅振华便默不作声起来，苏远山也低头吃饭。
“嗯，国民心态。”苏远山夹了一块排骨到碗里，顺便扯了张纸擦嘴：“这边领导世界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心态都没有，那白瞎了世界警察这个头衔。”
“有人喜欢这种环境和心态，这没问题。但不能假装忘了或者不知道，在漫长的历史中，我们的老祖宗曾经不止一次地也拥有这样的心态。更不能认为，我们就再也不能拥有这种心态。”
“你就有。”
苏远山淡淡一笑：“一代一代努力下去，总会一点一点变好。”
“好了，不聊这个，吃饭。”
秦思闻言一笑，随即看到了有一个四十左右华人走进餐厅，先是与海伦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向了那位张老师的位置。
……
……
“师兄。”
“朴祁。弟妹和小姑娘们呢？”张益唐起身与唐朴祁握手，还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我是公派出差溜号过来的，她们就没跟来了。”唐朴祁戴着眼镜，却看不出多斯文——主要还是身材有点虎背熊腰，壮硕无比。
“嫂子还在忙？”
“嗯，我们不管她，你点菜。”张益唐把菜单推向唐朴祁，呵呵笑道。
唐朴祁，是他p大数学系的师弟，在intel工作，两年前因为一个数学问题找到他，他帮忙解决后，唐朴祁便帮自己在新罕布什尔大学谋了一份教职，虽然只是讲师，但比打工要稳定不少。
这次，他便是借着唐朴祁出差的机会，请他一家吃顿饭。
“对了，后面还有一个……呃……”张益唐回头看了眼，三两句组织了苏远山的身份：“在p大交流过的电科毕业生，现在在远芯上班。”
“电科的？”唐朴祁听到在远芯就起头来：“多大岁数？年轻的话，那得有两把刷子才行。听说这几年远芯卡电科毕业生卡得很紧，就算普通部门的门槛都很高。”
“二十几岁吧，好像是远芯一个实验室上班，刚才还邀请我去远芯的数学科学院看一下……”说着张益唐便笑了起来：“你说远芯这样一个科技企业，他成立数学院怕也只是涉及到应数部分吧？”
这下唐朴祁可就真有点吃惊了。
二十几岁就实验室上班，意味着是走技术方向的，还能邀请人去远芯数科院参观……那这人背景挺深啊，起码也得是远芯那几个大佬的研究生之类的身份才行。
就在这时，前方那一桌的年轻人回了一下头。当看到自己和张益唐时，年轻人温和的一笑，继而会转了身。
张益唐也转过头来：“要不要认识一下？”
然后他便看到，唐朴祁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同寻常。
“朴祁？”
“师兄，这人……叫什么名字他介绍没？”
“苏远山，你认识？”
“……”唐朴祁深深地呼了口气，整个人表情变得极为怪异。
他何止认识。
苏远山，远芯创始人，少年天才，声震硅谷，二十三岁就物理、电子双博士，二十五岁正教授——有人质疑，而且还不少，毕竟他父亲是院士，也是院长，校长。但质疑的人多半都是一些外行。
真正的业内人士，但凡看过他论文的都知道，这人的论文之优秀，思想之先进，别说国内的专家们“代”不出来，放在世界，也没有哪个教授敢说能做得更好。
在海外留学圈子，特别是半导体圈子里，苏远山是得到公认的强人。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曾经的高考状元，p大数学系的“天才”，真的是……
“师兄，你真不知道他？”
唐朴祁压低了声音，深呼吸了数次后才让心境平复下来。
“很有名？”张益唐微微惊讶起来。
“……远芯创始人啊，师兄！而且听搞物理的几个哥们说，他有可能拿诺奖的。”
“……”这下张益唐是真给惊到了。
诺奖！还是物理？
还有，远芯创始人？
“我和他见过一面……”唐朴祁握了下拳，迟疑不定：“算了，也仅仅只是在几年前硅谷留学生聚会时的点头之交，说不定人家早就忘了，就不去打招呼了。”
*
虽然再惊叹于苏远山的天才和成就，但无论张益唐也好，还是唐朴祁也好，他们都有各自的骄傲和操持，自然不会像商人那样见到个“大佬”就扑上去想要巴结一番。
眼神交流一下，互相表达善意即可。
两人讨论更多的则是为什么苏远山这样的身份要过来主动结识张益唐。
张益唐已经冷静下来，用筷子捻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乐呵呵地道：“估计是听了某些传闻什么的……”
“未必，师兄。”唐朴祁则摇头：“小山总这个人，那是真爱才。硅谷这边很多人回去，他都亲自见面，然后安排得也很好。听说远芯几个科技园，无论是软硬件，都不比硅谷差。”
“我有什么才？”
“师兄，你本来就是数学天才啊，公认了的。”
“呵呵，我孑然半身，一事无成，又是纯数方向。对企业而言，半毛钱价值都没有啊。”
“……我得公允地说一句，远芯确实有不少科学家，特别是数学家，一直没有诞生成果，但依旧待遇很好，也没有压力，可以说完全在养老。”唐朴祁是考虑过要回国的，因此打听得很清楚：“如果真进了远芯，确实比在大学更悠闲。”
“主要是我不好意思吃闲饭。”张益唐再次摇头。
见张益唐依旧乐观坚持，唐朴祁也就不再说了，转而把话题引到了海伦身上。
“那你和嫂子……多久结婚？”
“……才谈没多久，都没说这事呢。”
“哎，早点结了嘛！”
唐朴祁正聊着，看到苏远山那桌已经吃完，片刻后，苏远山一直含笑走到自己身旁。
“唐师兄好。”
苏远山伸出手，看着和唐文杰的身材有得一拼的唐朴祁——也正因为此，他才记住了这位20年前的湘省高考状元，唐文杰的本家。
“啊，山总。”
既然苏远山都找上门来了，唐朴祁自然不好再装着不认识，他站起身来，呵呵笑道：“见你吃饭，不好意思打扰你。”
这时张益唐也站了起来，和苏远山重新握了下手。
“呵呵，没有的事。”苏远山心知肚明，也不介意，想了想道：“要不这样，难得遇到，晚上我请二位师兄……以及海伦小姐喝茶，怎么样？”
张益唐和唐朴祁一对视，虽然还是惊讶于苏远山的“热情”，但怎么也没办法拒绝，只好含笑点头。
“那好，就对面那间茶楼，我先去给打个前哨，等你们吃完有空就过来。你们看行不行？”
苏远山说完，看到秦思已经走向了经理室。
*
半小时后。
张益唐三人在文晓倩的引路下走进了苏远山和秦思所在的包厢。
这间包厢临近大街，可以将夜色下的长岛一览无遗。
在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后，秦思便朝着文晓倩使了个眼色，拉着稍稍有点拘谨的海伦便出门逛街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三个男人。
“两位师兄，我们仨肯定都是不相信缘分什么玩意的那帮人……”
苏远山一开口就自嘲的一笑：“不过今天确实是赶巧了。”
张益唐和唐朴祁也同时一笑。
“我先介绍一下国内的整体科研环境吧，确实，我不否认过去几年，普遍有些功利情绪在主导科研项目。特别是基础学科的科研……颇有学术成果为先的思想。”
“但这种思想，用在纯理论领域，基础学科领域，是会起到反作用的。”
“因此，从前年开始，电科就开始对基础学科进行了偏向性的扶持，远芯也在去年成立了数学科学院，同时和各个偏向理论，不容易诞生成果的院系、实验室达成了合作。说白了就是……远芯来花这个钱。”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基础学科和基础科学回到正轨这不是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是准备冲着诺奖什么的去的，而是真正地打牢科技发展的基础。”
“朴祁师兄应该接到了邀请吧？”苏远山一口气说完，便望向唐朴祁问道。
唐朴祁和张益唐正在认真听着，闻言点头：“嗯，打算今年回国看一看。”
“不用看了，相信我吧……远芯诞生之初，就是一帮理想主义者的试验田。如今所有的高管，无论企业也好，还是科研也好，包括我个人，都希望通过远芯的努力，让国内的科研，科技，乃至人间百业，都变得越来越好。”
唐朴祁见苏远山笃定的语气，颇有“你别想了就跟着我走”的意思，便苦笑了起来。
“山总，我这边是拖家带口的……”
“没事的，都可以安排。”苏远山随即望向张益唐：“张师兄也是，电科，远芯，数科院……省城，hk，首都，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去。”
——在对面去年选举之处喊出了“科技回流”之前，远芯就执行了人才回归的计划。
或者说，远芯一直在执行人来回归计划，只不过，最近半年执行得更猛一些，且获得了国家的大力支持。
坦白说，执行的效率，得分情况。
对于这几年留学的学生，归国率那是呈指数级的上升，手握一张海龟文聘，无论是企事业单位还是进企业、“大厂”，都十分吃香，被高看一眼。
但对90年代之前就出国留学的、取得了一定的成就的那部分人……
就有点困难了。
一方面，有xx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流落”在外那么久，有的已经入籍，最差的也通过各种理由拿到了绿卡。
这张绿卡……起码在未来十年内，都是吃香的。
而此时的大陆，想要让这些人放弃绿卡，舍弃人脉，拖家带口的回来……
这样说吧，除非是有大抱负，亦或者大情怀，否则不太可能。
不能假设每个人都拥有大情怀，大抱负。远芯需要的也不是他们的情怀，抱负，而是他们的能力。
所以，远芯能给出的，相对于绿卡的最好的方案就是帮助其在任意地点落户。
譬如hk，譬如首都，譬如沪市，譬如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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