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马六
驾车的孙纲已经现了情况不妙,本来水西门码头是马六爷的地盘,自从紫光车行横插进一腿以来,双方已经生过几次规模不小的械斗了,孙纲原本是在中华门一带混饭的地痞,虽然好勇斗狠,但也只限于收收保护费,放放高利贷这样的小打小闹,比起开着长江上最大的渔行和京城最大的车马行的马六爷来说,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刘子光的资金大规模注入之后,紫光车行一下子成为南京最大的车行,人力三轮车维护成本可比马车低多了,所以车费也低很多,短短几个月时间挤掉了马六车行的一半生意,惹得马六爷雷霆大怒,放话出来见到紫光车行的三轮车就砸,小霸王孙纲初生牛犊不怕虎,新招收的几百名难民出身的车夫更是不能容忍刚到手的饭碗被人砸了,硬是抗住了马六车行的几次围攻,在水西门码头站住了脚。
今天马六车行的三掌柜无意之中现孙纲亲自驾车到码头接人,能劳动小霸王亲自出马的一定是紫光车行幕后的投资人,所以他召集了附近的骡马车过来围堵,给紫光车行远道而来的客人制造点不愉快,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把不愉快扩展成大麻烦也未尝不可以。
骡车将豪华马车围起来之后就降慢了度,左右两边的车夫故意把骡子往中间赶,弄得孙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小霸王顿时火冒三丈,为了迎接刘子光,他特地穿了一身绸衫,没预备打架,这帮不开眼的小子居然主动挑衅,真是老虎不威你把我当病猫啊,孙纲摸着腰里的九节钢鞭喊道:“眼瞎了吗?怎么赶的车?当心老子把你的骡子头抽烂!”
旁边一辆骡车的轿帘掀开,三掌柜的驴脸伸了出来:“姓孙的,大路通天各走一边,这条路不是你家出钱修的吧?我们怎么走你管得着吗?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你还想行凶不成?”
孙纲啐了一口骂道:“驴三,原来是你小子捣的鬼啊,今天爷爷有事,不能陪你们玩了,改天咱们水西门外找个敞亮的地方干一场,爷爷不把你的驴脸打成猪头我就不姓孙。”
“挑日子不如撞日子,姓孙的你要是有种现在就打我。”驴三猖狂地喊道。
“怎么这么慢,外面吵吵什么?”刘子光在车里低声说。
“我看看。”彭静蓉说着挑起窗帘向外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正好和驴三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好漂亮的小娘子。”驴三缺牙的嘴里顿时就流出了口水,“姓孙的,哪里找得如此水灵的姘头,借老子玩两天如何?”他明知这是紫光车行的客人却满嘴污言秽语,分明是惹事找茬,想看看车里的是什么角色。
话音未落,站在马车两边的护卫就把蒲扇一样的大手扇过来了,把驴三抽得陀螺一般乱转,与此同时孙纲一拉缰绳把马车停住,顺手抽出了九节钢鞭:“驴三,我看你是活腻了!”
马六车行的车把式早有准备,纷纷把骡车停下,顺手就把座位下边的铁尺拉了出来,十几辆车子里钻出三十多个大汉,也是个个手里拿着兵器,嘴里骂骂咧咧,京城里帮派斗殴一般都是先动嘴再动手,可是跟在后面的红衫团卫队可不懂这些,他们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汉子,再加上上次刘子光遇伏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随着一阵钢刀出鞘的声音,几十条身穿黑风衣的大汉猛虎一般扑了过来,话也不说直接就砍,马六车行纠集来的这些地痞流氓个个都是好勇斗狠的角色,可是城市里的流氓怎么也无法和战场上下来的百战精兵对抗啊,顿时就被砍翻了好几个,驴三在帮会里只是个白纸扇,并不怎么能打,此刻藏在车底下吓得瑟瑟抖,一双小眼睛惊恐地看着外面自己人不断地倒下,对方如此狠辣的路数不象是江湖帮派倒像是军队出身,难道惹了不该惹的人?
正在驴三后悔莫及的时候,一声断喝“住手!”从远方传来,接着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驴三从车底下望过去,一大片全是穿着官靴的脚,原来是西城兵马司的人到了,西城兵马司的人和马六爷素来交好,经常帮他们对付不开眼的小帮派,救兵到了!驴三一个轱辘从车底下钻出来,大声喊道:“官爷你可要为小人作主啊!”
此刻双方已经停止了械斗,护卫们把马车围在当中,一个个把手中的钢刀横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姿势,外面躺了一地的尸体和伤员,再外面是惊慌失措的地痞流氓们,孙纲站在马车上已经看傻了眼,他的九节钢鞭刚抽出来还没开荤呢,战斗就结束了,恩公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这种械斗的烈度实在是太强了!
不光小霸王孙纲吃惊,匆忙赶过来的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也很震惊,以前帮派械斗总是鼓声大雨点小,打了半天了些什么。
“什么凶徒!瞎了你的狗眼!明明是胡大小姐的朋友,到你嘴里居然成了凶徒,着实该打!”太监又狠狠给了副指挥一个大嘴巴。
“赶紧把路清了,胡大小姐的鸾驾马上就过来了。”太监丢下一句话回头走了,副指挥知道太监嘴里的胡大小姐正是人称干公主的太后外甥女,日升昌胡大掌柜,这可是万万惹不起的通天角色,既然利国铁厂和胡大小姐有交情,那也是不能惹的了。
“赶快把围观的百姓驱散!把这些骡车赶到一边去!”副指挥一声令下,众官兵纷纷转身驱赶起老百姓,驴三此刻还俯卧在副指挥脚下,此刻看到风云突变,还不开眼的问道:“官爷,就这么算了?咱们可是死了好几个弟兄呢。”
副指挥一脚把驴三踹开:“活该,赶紧让你的人把骡车赶开,死人抬到一边去,惊扰了鸾驾你吃罪得起?”
看热闹的老百姓很快被驱赶一空,那些插着“马六车行”小红旗的骡车也被撵开,只留下紫光车行的豪华马车停在路边,不一会儿,一辆皇宫专用的八驾马车在百多名内操太监的护卫下驶了过来,到了和刘子光他们乘坐的马车平行的时候,车厢窗帘掀开一角,一个小丫环把头露出来说道:“我家小姐问彭小姐好。”
这厢彭静蓉也把窗帘掀开,回应道:“妹妹大好,问胡姐姐好。”
那小丫环回头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对这边说:“我家小姐说了,今天先进宫面见太后,明日午时请彭小姐到梅园相会。”
彭静蓉回道:“一定叨扰。”
小丫环笑着点点头,放下了窗帘,车队便继续前行了。
等到皇家车队远去,脸冲着外侧跪着的官兵们才爬起来,望着远去的车马啧啧赞道:“你看人家日升昌,进城都有太后的马车来接,这份体面真是天下独一无二啊!”
“官爷,咱们能走了吗?”孙纲斜着眼问道,他一介地痞万没想到自家主人能和日升昌也搭上关系,那可是富可敌国的牛人,以后紫光车行在官兵面前也能硬起腰杆说话了。
“您请。”副指挥客气地说道。心里感叹道这兵马司的活就是不好干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到显贵人物。
刘子光一行人到南城入住,紫光车行已经置办下一套景色绝佳的河房,他们先住在这里,休息一天之后,彭静蓉到梅园去拜会胡大小姐,孙纲出去联系能做眼科手术的外科郎中。
据说京城里最近来了一位外科郎中,医术出神入化、匪夷所思,看病从来不望闻问切,只动刀子剪子针线玻璃管,能把鸡血打到老人体内达到返老还童的效果,还能帮残废的人接断腿断臂,有传得邪乎的还说他能把菜市口斩的罪犯的人头接回去,帮宫里的太监把小**接上,总之是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孙纲一想,既然医术这么高明,那帮刘子光换眼珠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刘子光可没那么乐观,这种以讹传讹的谣言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加工演绎,在他心里这个外国医生顶多是个懂得近代外科医学和人体解剖原理的西洋郎中,绝对没有传说的那么神。
“这个洋郎中叫什么名字?”刘子光问道。
“叫什么杰克,听说是来自英吉利国京城伦敦的名医,漂洋过海到咱们南京来悬壶济世,每天慕名求医的人多了去了,要是去晚了可排不上号的。”
孙纲回答道,一脸的敬仰神色。
刘子光一愣,浑身的毛孔顿时收缩起来,过了半天才悠悠地问道:“最近京城里没出什么连环命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