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一个亿的第五朝朗挪动左脚,把地上一团黏答答的不明黑色液体踩在脚下。那物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融化。
“别闹,”他声音温柔:“我要分割你的灵魂。会有一点痛,忍耐一下。”
从来到灵界的那一刻起,芮一禾已经习惯疼痛。这不代表有人心疼她,她会不高兴。
灵魂分割的痛感并不强烈,钝钝的。不知道是引路使先生技术高超,还是有意识的下手轻些,芮一禾并不觉得无法忍受,但不知道是身体的哪一个敏/感部位被触碰到,她眼眶里蓄满生理性的泪水,而且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我不疼。”
“我知道。”
第五朝朗把一小块透明的灵魂藏进身体里,妥善保管。
“灵魂分割是有随机性的,我刚刚取出的是你一部分的‘悲’。在灵魂没有重新变得完整之前,你不会再感觉到悲伤,就算流泪,也不知道什么。”
芮一禾理解一点点。
她觉得心里空落落,明明肢体是完整的,却有一种缺失重要器官的失落感。
如果灵魂永远无法重新变得完整,就会被失落感一直折磨……哪怕是心智极坚定的人,也一定有受不的那一天。
分割灵魂的确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等芮一禾平复好心情,再次抬头看向第五朝朗的时候,头脑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她这才发现,之前的自己一直有些混混僵僵,就像是耳鸣者往往会在耳鸣消失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处于耳鸣的状态之中一样。
她的脑子此时就像是被大雨洗刷过的街道,干净、明朗,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第五朝朗:“现在感觉如何?”
芮一禾:“非常好!”
两个人默契的并肩向前走,等芮一禾没入人群中,第五朝朗和来的时候一样,渐渐变得毫无存在感,又一次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消失。
一名身穿黑色长裙,露出白得有些透明的胸/脯的女性抬起头,她站在一家酒馆的门口,头戴夸张礼帽,伸出手挥挥。
这名女性是瓦尔德典型的神女打扮,身上的衣料昂贵,做工复杂,腋下的珍珠手包彰显出她的身价。她在神女里也许不是最出众的,但她的“主人”一定很有地位,或许出身这条街上最最出名的瓦尔德妓院也不一定。
那是卢兰兰。
芮一禾拉低兜帽,朝她走去。
也许卢兰兰不是最美的,但她的气质在神女中绝对是头一份。神秘有时候被美貌更吸引人!她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过往的都是来寻欢作乐的男人,却没人多看她一眼。
不是因阿法尔大陆的人们审美异常,而是因有着幽灵血脉的卢兰兰可以降低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
在人群里也中能被一眼看到的芮一禾:没有类似的技能,我好吃亏哦。
“……跟我来。”
卢兰兰转身走进酒馆旁的黑巷子里。
这样的巷道在伦西有很多,巷道外面是宽阔的大街,两边的商店又明亮又宽敞,来往的行人都穿着体面的衣服。可巷子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肮脏混乱,老鼠和蟑螂横行。
卢兰兰双脚近乎透明,如鬼魅一般飘过。
芮一禾跳上墙头,快步跟上。
在巷中奔跑难免踩到靠着墙根的流浪者,或是撞到垃圾桶,眼睛绿油油的野猫野狗也挺渗人。
穿过一条条越发破旧的街道,卢兰兰停下来,掀开生锈的井盖,在飘下去之前,她递给芮一禾一对海绵耳塞。
“怪物的尖叫声非常刺耳。这个聊胜于无有!”
芮一禾接过来。
“还有一点,”卢兰兰表情固化的脸上浮现略显僵硬的厌恶:“那些怪物长得有点奇特,堪称精神污染。”
长成什么样子可以被称作是精神污染呢?
芮一禾在看到怪物的一瞬间就明白。
就像卢兰兰在灵魂空间里说的一样,她们长着翅膀和蛇一样的尾巴。但蛇尾并没有取代她们的双腿,而是从尾椎部位长出来的。人类退化多年的尾巴,再一次重现。
她们都是女性。
如果只有女性有丰满的乳/房的话。
她们裸/露的皮肤上有无数颗呈现不规则排列的眼珠子。对,不是眼睛,是黑漆漆的眼珠子。每一颗都像是发炎的巨型大痘痘,周围的皮肤红肿不已,带来的生理性不适特别剧烈,一定能逼疯强迫症患者。
芮一禾自认不算是强迫症患者,看到怪物的瞬间,都有种上手把眼珠子一颗颗从她们身体里挤出来的冲动。
这也是一种精神污染。
清晰地感受过san值降低和san值被清洗过的两种状态,她确定自己的san值又在下降。
芮一禾伸出手,一道道圣光准确地落在怪物身上。烧得她们身体焦黑,烧得她们发出惨叫,最终倒在阴冷潮湿的下水道里,一动不动。
芮一禾:“继续往前走吗?”
卢兰兰点头:“嗯,阿诺被困的地方很深,路上随时可能碰到怪物。”
她有些被芮一禾的战斗力惊到。
之前芮一禾还没这么厉害吧?!不愧是能成雄才榜第三名的新人。最恐怖的不是她强到如此地步,而是她短短时间内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变强的速度太惊人。
若现在的她对付尤蒙刚德,哪怕尤蒙刚德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众人也不会像那时候一样狼狈。
芮一禾路过一只没完全烧焦的怪物身边时,视线落在怪物微微发黑的手臂上,往前两步,又退回来。蹲下,对准一颗黑漆漆的、还会动的眼珠,用力一挤。
“噗——”
一颗眼珠从肉中弹出来,伤口处流出少许脓血。
卢兰兰:“……”
卢兰兰浑身麻。亲眼目睹一颗眼珠被挤出来有多爽,看到手臂上剩下的十多颗眼珠就有多难受。
她忍耐两秒,默默地蹲到旁边。
……
老汉尼妓院内,一名身材丰盈的神女带着食物,脚步沉重地走进地牢里。即使在瓦尔德的夜晚里,这也安静得犹如坟墓。
不听话的神女会在地牢里接受“教训”。
生病的神女也会被送到这里,如果无法痊愈,她们就会死。
妓院的商人——抠门的老汉尼,连一块黑面包都不会给生病的神女,没有价值的东西,不配得到他的怜悯。
以往,暂时没有客人的神女会悄悄的到地牢里送一些食物。
近一个月,生病的神女们都没能走出地牢。她们一个个死去,尸体被老汉尼丢进下水道里。
这让健康的神女们觉得地牢里有恐怖的传染性疾病,几乎没人敢进地牢。
现在,地牢里只剩下一名活着的神女。
她叫哈里特。
“哈里特……”
背对牢笼的女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根本撑不起蓬松的长裙。
好心的神女把篮子里的食物从牢笼的缝隙里塞进去:“哈里特,吃吧!”
哈里特没有动。
好心的神女非常伤心,她肯冒着危险来地牢,不仅是因不忍心生病的神女们活活饿死,还因哈里特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个人曾经一条漂亮的裙子发生过争吵,但也曾睡在同一张床上,痛骂以戏耍神女乐的某某先生,嘲笑某某商人长得太胖,需要三名神女共同合作才能让他和情人负距离接触,心甘情愿的付钱。
也曾天真的相信某位先生的爱情,相拥哭泣。
“哈里特,过来吃点东西。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
哈里特一动不动。
“最近的客人都非常奇怪,他们好像觉得xx是最重要的事情,比吃饭、干正事还要重要。只在夜晚开门做生意的瓦尔德妓院,连白天也开门。商人都是一群贪婪的魔兽!老汉尼很高兴,但我要疯。”
好心的神女快哭。
可她知道,哈里特不会回应她。但她下一次过来的时候,上一次带来的食物会消失。
虽然哈里特越来越瘦,可她依旧愿意相信,哈里特把食物都吃掉。
毕竟哈里特还活着。
就在好心的神女要提起篮子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牢笼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是谁?我的蛇死。”
好心的神女以自己听错。
这是哈里特的声音吗?她转过身,却看到无比恐怖的一幕。
干枯瘦弱的女人转过头,杂乱的头发像一把稻草。那张脸……它根本没有脸,五官是扁平的,无数颗眼珠子密密麻麻的镶嵌在上面,随着女人的走动,眼珠齐齐转动。
好心的神女想叫哈里特的名字,却根本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
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是谁杀我的蛇??啊——”
干枯的女人尖叫一声,迅速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慢慢渗透进牢房地砖的缝隙里,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的好心神女表情呆滞,双目圆瞪,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几秒钟后,她的身体出现异变。五官渐渐消失,肩胛骨凸起,有什么快要刺破皮肤长出体外,一条蛇尾蠕动着从繁复的裙摆里钻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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