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小月儿回来了……”
竹篱外,响起了王小月的声音,只是片刻之间便如一道旋风来到了李修元身边。
后面跟着一脸愁容的小宝,便是归来,他也知道先生只怕陪不了两人多久了。
李修元没有理会小月儿,却看着眼前的女子淡淡地笑了笑。
说道:“先生自作主张,为你要一个未来,你会不会生气?”
一身青丝罗裙的女子一下子扑倒在李修元的怀里,呜呜地哭道:“先生,为何你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来人,自然是李白的妹妹,一个将要从大唐历史中消失的传奇女子,当年的小月圆。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李修元拉着李月圆的手挨着自己坐下,掏出一方丝巾递给她。
便是这方丝巾,还是当年他从天玉城带回来的。
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笑道:“你在那红楼生活太清苦了一些,既然故人已归去,你便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李月圆拉着李修元如枯柴一样的手,喃喃自语道:“难不成,先生当年就知道了月圆的未来?”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李修元而是指着小宝和小月儿说:“这两个家伙是你的师兄,师姐;一个是我的弟子,一个是我的女儿……”
说完,将刚刚给无量的空间戒也拿出来一枚,塞在李月圆的手里。
笑道:“这是你的无量师叔,这小玩意的使用方法,以后让小月儿告诉你,里面有一些修炼的资源,供你修行破境。”
无量看着李月圆认真地说道:“哥哥是上界的神仙,这空间戒不应该出现在这方世界,你可得好好保管。”
李修元看着无量苦笑道:“这丫头便是李白的妹妹,算是我没有拜过师的学生。”
直到小宝拉着李修元进到客堂里坐下,李修元才看着小月儿淡淡地笑了起来。
“说起小月圆当年的修行,还是你们小光哥哥将那灵茶,当做寻常的清茶,给这丫头当成水喝……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李月圆一听,忍不住问道:“先生,小光哥哥呢?”
李修元指着小月儿说:“你跟着他们俩去蓬莱,就能见到那家伙,那岛上还有我很多的朋友……”
无量叹了一口气,笑道:“若不是无量修行是佛法,也想去那岛上修行了。”
李修元摇摇头,看着他正色地说道:“无量你的路跟他们不同,莫要大意了。”
无量苦笑道:“知道了,哥哥。”
李修元拉着李月圆的手继续说道:“还不错,看来你这些年的修为没有荒废,今天夜里,便让你师姐,助你突破到金丹之境。”
李月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拉着李修元的手问道:“先生,我哥哥呢?”
“月圆若是成了金丹境的修士,要不要告诉哥哥一声?他好像还没有月圆的修为高哦?”
从家乡一路奔波,终于见到了先生。
眼下的李月圆,又想起了久不曾见的哥哥李白了。
李修元看着他摇摇头:“你若离开的时候能遇上他,便跟他好好说会话,若遇不上,便忘记他吧。”
“为什么?”李月圆一听要忘了哥哥,忍不住吓了一跳。
“因为从今日起,你跟他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李修元指着一旁的小月儿说道:“你师姐,师兄回了蓬莱便不会再理大唐之事,你也一样……”
小月儿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苦笑道:“师妹,你若不听先生的话,便过些日子回老家吧,我不怪你。”
眼见干爹去日无多,小月儿可不想李修元浪费太多的精力在李月圆的身上。
修行,可不是求着你去的事情。
李月圆一听,忍不住又流下了泪水,看着李修元问道:“先生,这是为何?”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哥哥的路在大唐皇城,他要的是一世的荣华富贵,你若想跟他一样,我便介绍你去找玉真公主……”
“否则,你就要忘掉你世间的一切亲人,从此以后一心修行,去念,断念,从此以后你便是蓬莱岛上的一个女修士……”
说了一会,李修元有些累了。
跟她挥了挥手道:“这便是凡人跟修士的分别,你们都去歇息吧,我也躺一会,想想自己的事情。”
这一夜,喝了一碗灵药的李月圆,在小月儿的帮助下,终于成了金丹境的修士。
算是大唐屈指可数的几个女修士了。
众人都入了梦乡之际,自知一去无多日的李修元却独坐客堂,写了几张神符。
完了捏着一张泛着朱砂的符纸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师父,帮个忙吧……”
修行路上多凶险,眼见自己将要渡劫,只怕往后再也没有办法为眼前几人提供更多的保护,李修元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神海里并没有传来老道士的声音,只是桌上的几张神符无风自动。
于瞬间飘在空中,然后嗖的一声,往虚空中飞去……
梦中的诸人,无量梦见哥哥给他一卷佛经,李月圆和小月儿梦见山上的杏花又开了,小宝则是梦见到爷爷……
一张小小的神符,在老道士加持之下,飞入众人的神海之中。
完成了李修元以后年年月月,为四人提供一份保护的心愿。
静坐客堂的李修元用颤抖的手收起了笔墨纸砚,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九天之上,老和尚叹了一口气,看着老道士说:“这就完了?”
老道士苦笑道:“多待十年,五十年,他还不一定能找到接着渡劫的契机,这是他的命,我看不错。”
老和尚想了想,摇摇头:“一个好好的劫,非得拆开,前后花上无数的功夫去渡,难为他了。”
老道士淡淡一笑:“渡完这天人五衰之劫,他的修行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老和尚拍了拍手,问道:“如此一来,他怕是陪不了小黑和小金多久了。”
“他们既然已经遇见,又何必成日腻在一起?”
老道士站起身来,往山下而去,一边回道:“我估计小金回来,得把我骂我半死,这样的人间,不去也罢。”
……
李修元一天不如一天。
李月圆一夜破境之后,在无量的解释下,她跟小月儿和小宝三人终于明白先生只是将要渡劫。
而这回渡劫有可能是十年,有可能更久。
无论是无量还是小宝,都无法替李修元做些什么,因为雪山上的石屋会在李修元渡劫之后封闭起来。
无量看着三人说:“便是我也无法留下来陪伴哥哥,更不要说你们三人了。”
只有李月圆和小月儿两人不甘心,总想留下来,陪在先生的身边。
而眼下李修元的情形明显支撑不了几日了,他每天清醒的时辰越来越少,连无量都看着都着急。
终于,在李月圆来到雪山的第七天。
这天清晨,李修元让小宝将春天酿的酒带走一缸,又询问了山下红尘客栈转让的诸事之后。
看着李月圆说道:“你哥哥有他自己的路,你也一样,跟着师姐、师兄去蓬莱,寻一个长生之道吧。”
破境之后的李月圆一夜之间明白了许多道理。
更不要说眼前还有小月儿这样一个大修士,让她感到修行路漫漫,偷懒不得。
让她明白当初若不是先生在青城山上教她修行的道理,只怕自己终将消失在故乡的红楼里面。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小宝小月儿跟先生干爹磕了三个头,带着李月圆挥泪而去。
因为无量告诉三人,哥哥渡劫,他也要离开雪山。
扶着李修元站在路口,目送三人一步一回头,往山下而去,李修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看着无量说道:“无量你打小修佛,这断离舍又学了多少?”
无量想了想回道:“无量当年离开长安,跟师傅告别,后来在半路跟哥哥告别,再后来,在天竺跟三藏师兄告别……”
李修元心里微动,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望着春雾中三人有背影,喃喃自语道:“无量你也很苦,以后,你要学着让自己不要再那么苦了。”
无量问道:“哥哥,如何才能不苦?”
李修元拉着他的手说:“回去再说吧。”一阵春风吹拂李修元的眼睛,他不想站在山上送别离人。
山路上,李月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自己就要跟先生告别,前往东海上的蓬莱去修行。
小宝看着她摇摇头,苦笑道:“师妹这山间的路旁原来都是杏树,春天里就是杏花漫天,后来都被先生砍了……”
小月儿想想,点了点头:“当年,我跟母亲上山的时候,这山上的杏儿都吃不完哦。”
小宝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可能先生要离开大唐,他不想让自己,也不想让我们伤心吧。”
李月圆试着问了一句:“小宝师兄,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先生吗?”
小宝摇摇头:“先生说,只要小宝好好修行,就会有重逢的一天。”
小月儿想了想说道:“说得也是哦,青玉阿姨和月儿阿姨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李月圆点了点头,心里有几分不舍,还有一些失落。
因为直到离开雪山,她也没有等到哥哥,此一别,只怕连哥哥再也见不到了。
下到山下,三人几乎瞬间回头,只见山上的石屋已经隐于浓浓的春雾之间,眼见,又是一场春雨,要来了。
……
山上斜雨微凉春已暮,李修元已经在将要渡劫,还未渡劫的边缘。
无量看着他苦笑道:“哥哥,这暮春怎么有一种秋凉的意境?”
李修元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回道:“暮春和秋日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一阵风过花满地,枝头的花儿都想多停留片刻。”
无量闻言怔了怔,嘿嘿笑道:“哥哥现在说话都像师傅当年跟我说偈语,打禅机了。”
李修元苦笑道:“无量我不是神仙,否则我也想带着你一起离开这方世界,带着你去找老和尚前辈……”
无量心里一软,眼睛红红地说道:“无量回来能见到哥哥,已经很满足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摸着他的脑袋笑了笑:“记住,在你最后渡劫之时莫要害怕,从容面对就是……”
无量点了点头,笑道:“无量还有一张哥哥给的符文没舍得用,不怕。”
李修元一愣,随后指着不远处说:“无量,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
无量一惊,抬起头来,却在瞬间听到了园子里的竹篱响起,两个俏生生的人影,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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