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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出手

张山目送两位书生去往对面厢房,站在廊道,伸手向外,接了一小捧雨水,掂量了一番,覆手倒掉之后,返回屋子,关上门后,用干燥的那只手,拿出了一张普通的黄纸符箓,张山轻声道:“此处果然有问题,雨水颇为‘阴沉’,极有可能蕴含着煞气,小道这张符箓,名为起火烧煞符,普通得很,但是广为流传,就因为它最能够感知到煞气的存在……”

年轻道人双指拈住符纸,默念咒语,然后往手心湿漉漉的那只手迅猛一贴,黄纸符箓就在张山的手心轰然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作灰烬,年轻道人脸色凝重,将灰烬刮入火盆当中。

陈平安问道:“这张灵符,多少钱?”

道士张山一点没觉得奇怪,认真回答道:“这类灵符不入流品,如官场胥吏不入清流,是一样的道理。故而价格低廉,成本只是一张黄纸,加上一位下五境练气士的抄录功夫,一枚雪花钱能买将近三十多张烧煞符,折算成银子,也就是三两银子一张,委实不算贵。”

陈平安点点头。

关于画符一事,他曾经亲眼见识过破障符的玄妙,当时在山路上被嫁衣女鬼所蛊惑,众人走在“黄泉路”上,陷入类似鬼打墙的危险境地,林守一便驾驭一张隶属于山水符的破障符,引领众人前行。

之后在落魄山竹楼,李希圣在竹楼墙壁上画“字”符,字成则符成,其实属于极高的造诣和境界,最后他托书童崔赐送给陈平安一本道家符箓入门书籍,一大摞材质各异的符纸。当然还有那支“风雪小锥”笔,使得陈平安如果想要紧急画符,根本无需朱漆印泥,朝笔尖呵一口气就能润开笔锥。

但是陈平安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几遍那本薄册子《丹书真迹》,倒是学会了书上记载的五六种最粗浅符箓,而且按照书籍所说,世人画符即“写丹书”,分九品,上五境练气士写一二三“三上品”丹书,中五境写四五六中三品丹书,下五境写七八九下三品丹书,陈平安虽然不是练气士,可是依靠着那十八停剑气运转的“一口气”,一气呵成,也能写成一些《丹书真迹》上的入门符箓,品秩再往上的符箓,对于当下的陈平安来说,就是奢望了。

李希圣曾经说过,画符即练剑,这也是李希圣不是授人以鱼,而是授人以渔的初衷所在。

但是陈平安一路南下,仍是希望专心致志练拳,便只抽空写了三种符箓,缩地符,阳气挑灯符,宝塔镇妖符,各两三张,以防不测而已。

缩地符能够让陈平安在转瞬之间,缩地成寸,一步踏出可以去往方圆十丈内的任意一处;阳气挑灯符是山水破障符的一种,置身于乱葬岗古遗址,若是再次遭遇鬼打墙的情景,就可以跟随挑灯符顺利走出迷障;宝塔镇妖符则是杀力较大的一种符箓,符纸一出,就可以凭空出现一座玲珑宝塔,将妖邪暂时拘押其中,内蕴雷霆之威,可以鞭打魂魄。

三者都属于《丹书真迹》所载,最普通的那个范畴,评价不高,只是作为某种符箓流派的典型,才被记录其中。

道士张山喝过了酒,酒量不济,想着有陈平安帮忙守夜,加上为了节省一颗回阳丹的缘故,给阴沉大雨敲打了一路的身躯,早已疲惫不堪,便晕乎乎睡去。

陈平安对于守夜,那是再熟悉不过,小口小口喝着酒,在张山熟睡之后,猛然转头,望向房门那边的墙脚根。

那边,斜放着一把遗落于此的雨伞。

这把油纸伞,最早是刘姓书生手中撑起,进入宅子之后,是楚姓读书人撑伞来此。

雨伞安安静静靠在墙脚根,雨尖朝地,伞柄朝上。

哪怕是如此搁放油纸伞,可是地面上,几乎没有水迹。

这不合理。

而且陈平安察觉到了一丝阴寒之气,让人背脊发凉。

于是陈平安站起身,像是喝多了酒,脚步摇晃不稳,一边走一边嘀咕埋怨:“哪有雨伞这么倒立搁放的,家乡那边,敢这么做,是要被老人骂死的……”

到了墙角那边,陈平安还打了个酒嗝,伸手去抓伞柄,就要将油纸伞颠倒过来,只是骤然之间,一张符箓滑出袖子,陈平安眼神凛然,哪有半点浑浊醉酒,双指闪电捻住那张黄纸,正是宝塔镇妖符,啪一下按在伞柄之上,一座七彩琉璃宝塔浮现空中,宝光刚好罩住油纸伞,伞面纹路扭曲,顿时发出一阵呲呲响声,如肥肉下锅一般。

悬空宝塔的光彩黯淡下去,很快就烟消云散。

陈平安一不做二不休,免得自己学艺不精,画符的品秩太低,导致错失良机,干脆将其余两张镇妖符一并祭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贴在油纸伞的伞面之上,然后无需如何强提一口气,武道三境巅峰的陈平安气随心意流转,一身拳意骤然爆发,以距离极短、爆发力极大的寸拳,连绵不绝地砸在三张镇妖符之上,拳罡不毁雨伞丝毫,汹涌拳意却几乎全部渗透雨伞之内。

这就是寻常武夫三境,和崔姓老人调教出来的三境,两者之间的云泥之别。

陈平安做完这一切后,手中攥紧朱红养剑葫,随时准备让初一、十五出来御敌。

但是雨伞一阵颤抖摇晃之后,带有一股腥臭味的黑烟袅袅升起,逐渐消散之后,便彻底寂静无声。

陈平安有点懵,这就完了?

这把肯定暗藏玄机的古怪油纸伞,就没有点后手杀招?

比如黑烟滚滚,怒吼震天,跑出来一头狰狞恐怖的邪祟阴物?

当初山间小路遭遇的嫁衣女鬼,让陈平安记忆犹新,处处牵着他们的鼻子走,精通雷法的目盲道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若非风雪庙魏晋一剑破开地界,尽显剑仙风采,恐怕陈平安当时就要被迫使出两缕剑气,就不会有之后与少年崔瀺在井口对峙的机会了。

陈平安蹲在地上,怔怔盯着油纸伞,喝了口酒后,还不忘提起雨伞抖了几下,伞内有簌簌灰烬倾泻的细微声响。

陈平安蹲在那里挠头,喝着酒,心头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在落魄山竹楼习惯了每天死去活来,如今就像……喝惯了烈酒,再去喝水?

不过陈平安默默安慰自己,不管这把油纸伞跟哪个书生有关系,还是进了宅子之后才被阴物隐匿其中,雨伞内的这点小古怪,肯定只是探路的过河卒而已。所以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于是陈平安站起身,坐在桌边,借着灯火,从方寸物中驾驭出那支风雪小锥笔,呵了口气,开始画符,符箓还是宝塔镇妖符,但是符纸不再是黄纸,而是换成了一张金色质地的符纸。

画完一张符纸,陈平安习惯性拿起手边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略作休整之后,等到气息平稳,才敢下笔。

风雨夜,风雪笔,略带酒意的陈平安,下笔如有神。

手边是一枚朱红色的养剑葫,和木匣内的两把降妖除魔。

当然还有床榻上,道士张山的呼噜声相伴。

————

疾风骤雨,偶尔被电闪雷鸣撕开夜幕,距离古宅外的一座小山坡上,有一位手捧拂尘的中年道人,神色灰暗,摊手望去,一枚造型古朴的青铜花钱,突然崩碎开来,中年道人脸色阴沉不定,忍着心疼,看似漫不经心地随手丢掉,冷哼道:“一双人不人鬼不鬼的狗男女,还要负隅顽抗,徒增痛苦罢了。”

中年道人身旁站着一位衣衫单薄的高大男子,浓眉大眼,任由雨水怕打全身,眼眸之中,偶有一丝金色光芒闪过,腰间悬挂有一只拳头大小的印盒,眼见着道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损失了一员心腹爱将,便有些不耐烦,冷笑道:“若是还要硬闯进去,那么事成之后,可就不是五五分账了!”

道人不愿在此事上纠缠不休,放过来问道:“那大髯刀客是何方神圣,为何恰好在今夜造访古宅?”

高大男子嗤笑道:“听说去年末彩衣国来了个外地游侠,仗着有把好刀,收拾了几头不成气候的乡野阴物,就暴得大名,观其行走于这场大雨中展露出来的神意,顶多就是一位四境武夫,若是别处,还要忌惮几分,如今在我的地界上,不值一提。到时候你我一并收拾,你大可以拿去制成傀儡,我决不阻拦,但是刀要归我。”

中年道人一挥拂尘,全身雾气升腾,被雨水浸透的道袍竟是瞬间干燥,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高大男子犹豫片刻,仍是问道:“那古宅主人的靠山,当真已经在神诰宗内部失势?”

中年道人点头笑道:“你这位山神的消息,未免也太阻塞了。”

高大男子满脸阴霾,咬牙切齿道:“还不是怪那栋宅子的出现,弄了个神诰宗密不外传的破烂阵法,一点点蚕食了方圆百里的灵气,害得我这百年以来,金身渐渐朽坏,如今谁还愿意把我当山神看待,混得比别处的土地爷还不如。此仇不报,难解我心头之恨!”

中年道人点头称是,安慰一番。

事实上,此处的山神庙,也就是供奉男子金身的地方,本就是未被彩衣国朝廷敕封一座淫祠,加上遍地乱葬岗,秽气遮天,高大男子接纳香火,侥幸成为山水神祇之后,为了修行,不惜涸泽而渔,加速了山水枯败的进程,古宅作为阵眼的阵法运转,只汲取阴煞之气,而不损耗山水灵气,反而维持了山水平衡才对,但是这些内幕,多说无益,堕入魔道的中年道人和不走正道的此地山神,双方心知肚明,反正谁都不是什么好鸟。

高大男子突然厉色问道:“我是为了夺回全部地盘,你是垂涎那头女鬼的身躯,一旦为你掌控驱使,必然如虎添翼,那么那个家伙,又是图谋什么?难道这古宅之中,还有我不曾知晓的珍稀法宝?”

中年道士嘿嘿笑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回头咱们一起问问他?”

高大男子心中了然,“如此甚好!”

道人环顾四周,泥土之外,多是一片片山崖惨白的光景,绿树寥寥,但是他却知晓这还要归功于那名女鬼的“闲情逸致”,土地上才能有这点点春意。

那名女鬼,无论是机缘还是性情,实属罕见,道人亲临此地后,愈发志在必得。

道人眺望那座古宅,啧啧道:“此树婆娑,生意尽矣。”

不曾想淫祠山神也是读过书的,笑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一修士一神祇,相视而笑。

————

古宅的二进院落,一侧厢房已经漆黑一片,两位书生应该都已入睡,但是背匣少年和年轻道士的房间,灯火还亮着,不等老妪敲响房门,嗜酒如命的汉子,就已经闻到了酒香味,自顾自使劲拍打房门,“可还有酒喝?若是有,那可就是换命酒了,保管你稳赚不赔!”

老妪没有阻拦,只是说道:“你们自行安排房间。”

陈平安别好酒葫芦,打开房门,看到一个容貌粗犷的陌生汉子。

大髯刀客瞥了眼陈平安,大大咧咧问道:“小娃儿,听你的行走和呼吸,应该也是习武之人?如今有无二境?”

陈平安笑道:“自幼跟随长辈学武,这是头一次行走江湖,还不知境界划分。”

回头望去,道士张山已经被吵醒,正坐在床边穿鞋子。

大髯刀客大步跨过门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啧啧道:“不知境界划分?那就是出自穷乡僻壤喽?那为何这趟出门远游,咱们宝瓶洲的雅言说得如此顺畅?寻常小国的乡野之地,可学不来这玩意儿!说,你小子是不是那披着人皮的鬼魅?!”

刀客拔刀出鞘大半,刀光刺眼,怒目相视,吼道:“速速报上名来,我徐某人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陈平安和道士张山面面相觑。

难道是因为外边雨大,所以这哥们脑子里进水了?

鬼魅?

练气士当中,野路子的散修无数,来历驳杂,哪怕是妖怪草木成精,虽然歧视难免,但是远远称不上被打压追杀,可是鬼修,却是例外,一经发现,几乎人人喊打喊杀,若说生老病死是天道循环,那么练气士的证道长生,属于逆天行事,那么人死入土为安,即是人道,鬼修则违背此理,属于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门歪道。

仙为生修,神为死授。

鬼修,刚好是例外,既不是在世之时的生修,也不是死后朝廷敕封、授予金身的山水神灵。

所以龙虎山真正道法高深的天师,桃木剑所指的对象,四处作祟的恶煞鬼魅,要远远多于藏匿于市井坊间的精怪。

精怪这个词汇,越是在人来人往、商贸繁华的枢纽地带,就越没有明显的褒义贬义之分。

事实上,一些大的国家,尤其是山上势力根深蒂固的强盛王朝,即便是老百姓,都习惯了与那些千奇百怪的精魅,共处于人间。

相传有那许多帮助妇人洗头梳妆、涂抹胭脂、折叠衣物的小巧精魅,它们长有翅膀,飞来掠去,熟稔至极,且生生世世,与主人相亲相爱。

陈平安根本没有辩解什么,摘下酒葫芦,默默喝了口酒。

大髯汉子愣了愣,喉咙微动,显然是肚子里的酒虫作祟了,气势骤降,厚着脸皮伸手道:“只要请我喝过了酒,你便是鬼物,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被我当场撞见行凶作恶,一切好说。”

陈平安摇摇头,不给。

大髯刀客喟然长叹道:“你这小子,不老实,忒奸猾,明摆着欺负我是那种正派高手啊!”

道士张山连忙坐下,帮着打圆场,跟大髯汉子用宝瓶洲雅言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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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宅内的绣楼美人靠那边,男女依偎在一起,女子身穿青黑大裙,裙摆巨大,不露双腿和绣鞋。

两人耳鬓厮磨,男子轻声呢喃道:“愿娘子春寒衣暖,愿娘子愁眉舒展,愿娘子次次推窗就是明月当空,绿水青山……”

面容丑陋至极的女子咿咿呀呀,呜咽起来,如泣如诉,下半身的裙摆翻滚如浪花。

老妪走在漆黑游廊之中,悄悄叹息,最后坐在悬挂灯笼的廊柱旁,年如一年,日复一年,老妪摸着自己的干枯脸庞,她早已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照过镜子了?

她是如此,想必百年光阴不曾离开绣楼半步的小姐,更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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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跟年轻道士聊着聊着,突然手按刀柄,不复见之前的玩笑神色,郑重其事道:“果如附近那座小镇的传言,妖气来自古宅后院!好重的妖气,此地风水,难怪会消磨殆尽,说不得就是第六境的老妖婆了,两个小娃儿,我这就斩妖去,你们两个见机不妙就撤,别不当回事,此处凶险异常,绝不是你们两个可以蹚浑水的!”

大髯刀客思量片刻,“倒是不用现在就撤,免得被古宅老妖率先盯上,我哪怕落败,也会尽量拖住他们,到时候听我消息,要你们跑的时候别犹豫!”

然后这位只见大髯刀客深呼吸一口气,拔刀出鞘,刀光乍现,只见汉子伸手拨开火盆里的灰尘,抓起一块熊熊燃烧的火炭,握在手心,然后擦拭刀身,火星四溅,衬托得那柄宝刀愈发锋芒无匹。

哪怕胜算不高,汉子此时满身慷慨意气,可谓英雄气概。

陈平安递过去酒壶,神色肃穆,“壮士?”

汉子笑着摇头,手持宝刀,猛然起身,“闲聊时喝个酒,解馋而已,其实斩杀大妖,除魔卫道,比喝酒痛快千百倍!”

雨夜中,汉子持刀推门而去,往后院大步而行,一抖腕,刀光绽放,照亮四周,大髯刀客抬头望向远处,朗声道:“徐远霞在此,请赐教!”

道士张山拿起系挂有听妖铃铛的桃木剑,对陈平安沉声道:“我去助他杀妖!陈平安,你是纯粹武夫,在跻身四境之前,不适合对付大妖阴物之流,你就留在此地,如果真有需要,我会出声喊你。”

陈平安点头道:“好。”

在年前道士身形轻盈地掠出屋子后,陈平安稍等片刻,没有选择待在原地,静观其变,而是走出厢房屋子,隔着一道雨幕,赤手空拳,望向对面的厢房,“我知道是你。”

熄灯已久的那边厢房,缓缓打开一扇门,走出那位姓楚的读书人,身材修长,手持那支先前被大雨浇灭的火把,面带笑意,与陈平安对视后,读书人扯了扯嘴角,抬起手臂,手心在火把上端摩挲,瞬间点燃火把,尾端轻轻往走廊柱子上一戳,就将整支火把钉入其中,“你的话最少,但是最聪明,当然了,本事也不小,能够除掉白鹿道人的铜钱鬼物。只不过三境的鬼物,说到底也就那样了,少年郎莫要因此骄傲自满啊……”

陈平安一言不发,消瘦身形毫无征兆地消失于原地。

那个读书人微微错愕。

一道身影在电光火石之际,就掠过厢房之间的雨幕,直扑而来,有些托大的读书人甚至来不及回神,就被拳罡如白虹挂空的一拳,迅猛砸在头颅上,整个人倒撞出去,连房门带墙壁一并打穿,跌入外边抄手游廊的读书人,最后撞在了一根粗壮廊柱上,后背心的廊柱砰然龟裂出一张小蛛网,读书人这才堪堪止住后退身影,呕血不止,神魂剧震,满脸惊骇。

不单单是拳法劲道之大,骇人听闻,而是拳意与拳罡相交融,打在他身上,真是如仙人手中的打鬼鞭,狠狠鞭笞阴物一般,天生克制。

砰然一声巨响。

这次是一拳击中脖颈。

连人带廊柱一起向后倒塌。

读书人被这两拳打得那叫一个血泪模糊,面目狰狞,衣衫崩裂,就要现出原形真身,再也顾不得什么布局不布局了。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古怪的说法,“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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