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山觉得自己太难了。
  就因为曾经受过特工培训,然后又会开个车,顺便跟林朔交情不错,他老魏就被扔在了目前这个鬼地方。
  这里但凡是会动弹的,都比魏行山强太多了,只要稍有不慎,那就死无葬身之地。
  老魏自问是条汉子,紧要关头从来就没含糊过,可他不是二百五,到了这会儿,他觉得是虎得卧着,是龙得盘着,干什么都好,就是别去寻死。
  虽然嘴上各种抱怨,但他心里觉得林朔一开始的策略是没错的。
  先在外围混着,看看情况,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作为一名曾经接受过特工培训的军人,魏行山当年得知的第一个知识,就是一定要低调。
  而魏行山当年明明考核门门满分,最后之所以被刷下来,就是因为他个子太高体格太壮,在人堆里太显眼。
  虽然最后没当成特工,可魏行山清楚,作为一名潜入者,一定要混入人群里,不显山不露水。
  人缘可以经营得好一点儿,但做事千万别太出挑,否则容易遭人嫉恨,你就算不是内鬼,也容易被人打成内鬼。
  别说特工了,哪怕是普通人也是这个道理,所有的事情,基本都坏在“逞能”两个字上面。
  逞能了,威风也抖了,当时是爽,可后患无穷。
  所以林朔抡起追爷,把一头银纹护卫给揍了,这事儿在魏行山眼里就是作死有道。
  这简直是猪队友啊!
  此刻魏行山心里是非常后悔。
  他一直以为林朔是个明白人,有些事儿不用交待得太细致,他心里有数。
  反过来也是这样,林朔往往对魏行山也不会交待太多细节。
  而这种默契,也是魏行山心里面比较得意的。三笔买卖下来,他跟林朔已经能达到心照不宣的地步了。
  可这会儿他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
  他其实依然没有跟上林朔,无论是能耐上,还是在决断力上。
  不过魏行山几笔买卖下来,现在有个优点。
  就是当自己的观点跟林朔的行为产生矛盾的时候,他不会着急表态,而是先观察,看看情况。
  这会儿虽然心里已经骂上娘了,可魏行山嘴上没说出来,而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观察了一会儿周围动静,魏行山心里这块石头就落地了,骂人的话已经冒到了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没事发生。
  林朔一追爷撂倒了那头银纹护卫,不仅其他多佛恶魔没啥太大反应,就连那头被打晕的银纹护卫似乎也不那么在意。
  它在地上抽搐了有两分钟,然后又站了起来,脑门上两根触须滴溜乱转,从嘴里吐出来一块银灿灿的玩意儿,用镰刀状的前肢捧着,慢慢搁在林朔面前,最后又悠哉悠哉地走回去了。
  魏行山都傻眼了。
  别说老魏,林朔看着面前这团银灿灿的东西,也有点纳闷。
  魏行山回过神来,胆子这就大起来了,上前走了两步。
  这块银灿灿的东西,从银纹护卫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不显大,那是因为银纹护卫本身体型摆在那里,对比起来看很小。
  这会儿走到跟前了,魏行山才发现这块东西挺大,半米见方的样子。
  用手里的突击步枪扒拉了一下,发现居然扒拉不动,这东西很重。
  “这是什么呀?”魏行山没认出来。
  林朔蹲下身来,用戴着着防辐射手套的手摸了摸,然后双手捧着提了一下,掂了掂分量:“这个颜色这个比重,应该是银子,而且纯度很高。”
  “嚯!”魏行山来精神了,“这么大块银子,值多少钱?”
  “算算呗。”林朔说道,“银子的比重,大概在十左右,就算十吧。这儿半米见方,就是一立方米的八分之一。一立方的银子重十吨,这儿就是一点二五吨。现在银子什么行情?”
  “这我哪儿知道去。”魏行山摇了摇头。
  “那就算便宜点儿,一克银子一块钱,这儿就有一百二十五万。”林朔说道。
  “那头银纹护卫,干嘛送你这个啊?”魏行山不解道。
  “打服了呗。”林朔说道,“估计是它认可了我这头深纹士兵的战斗力,这块银子,是让我吃下去长出银纹的。”
  “可问题是它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啊?”
  “红沙漠地区矿产资源丰富,地底下金属矿床不少,多佛恶魔应该能分解金属矿石并且提纯,这也解释了它们身体强度为什么能这么高。”林朔说道。
  “老林,那这是条财路啊。”魏行山看了看远处,“我数了数,这儿有三十六头银纹护卫,要不你挨个儿敲过去?敲一下一百多万呢,我觉得这买卖干得过。”
  “瞧你这点儿出息。”林朔白了魏行山一眼,“那八头金纹亲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对啊!”魏行山一拍大腿,“这儿是红沙漠啊,扎拉夫尚边上的穆龙套,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金矿之一啊!既然揍一下银纹护卫,它就能吐出一吨多银子来,那揍金纹亲王一顿,岂不是能吐一吨多金子?”
  林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怎么了?”
  “金子的比重,接近二十,几乎是银子的两倍。”
  “所以一头金纹亲王,说不定能吐两吨多金子?”
  “嗯。”
  “那是多少钱?”
  “具体我不知道,反正古时候,白银和黄金的价格是一比一百。”
  “那是……”魏行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两亿多?”
  “至少。”
  魏行山整个人一下子红光满面,看着林朔说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去干它们啊!”
  “殴打上级,不太好吧?”林朔淡淡说道。
  “殴打,必须要殴打。”魏行山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林,我发现你刚才殴打上级的姿势,特别帅,我还想再欣赏几次。”
  “你这是看出殡的不嫌殡大。”林朔翻了翻白眼,“那头银纹护卫,追爷是砸趴下了,可人家不到两分钟就醒了,屁事儿没有。你觉得金纹亲王,我就一定干得过?”
  “老林,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
  “我怎么能是看出殡呢?我不是来看热闹的啊。我是如今这支深入地穴的二人小组中,重要的一员。我是甘冒奇险深入绝境,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那是默默付出无怨无悔啊。”
  “行,那你就默默付出着吧。”
  “不是,老林,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吗?”魏行山急了,“常言说得好,见者有份啊!你看啊,这儿是现场狩猎。我看过狩猎委托合同,狩猎现场的战利品,除了猎物尸首,其他归猎人所有,不用上缴。”
  “然后呢?”
  “然后你就把这些多佛恶魔,挨个儿揍过去啊!”魏行山说道,“道理很简单嘛,你不揍它们,它们就不吐金银。
  回头就算我们找到办法把它们全灭了,它们肚子里的货也是猎物尸首的一部分,我们没份儿。
  你要是揍它们,金银吐出来,那就是咱们的了。
  你算算啊,三十六头银纹护卫那就是添头,咱把它们抹零了,就那八头金纹亲王,保守估计二十个亿了吧?
  这样,整数是你的,我要个零头,咱把这活儿干的漂漂亮亮的。”
  “嗯,我觉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林朔点点头。
  “那当然了。”
  “这样吧,我要个零头,整数给你,你把这活儿干得漂漂亮亮的。”林朔说道,“我呢,就在这儿给你加油助威,不瞒你说,我也特别想欣赏一下你揍金纹亲王的英姿。”
  “老林,你是没明白。”魏行山说道,“我做这个分工,有一个关键因素。”
  “什么因素?”
  魏行山指了指自己的头盔,然后把拇指伸进了自己的嘴里,做了一个吮吸的样子,然后说道:“咱俩角色不一样啊,我现在还是个宝宝呢。不在这儿躺着吃奶,跑出去到处揍大人,像话吗?”
  林朔眨了眨眼,一时之间居然无言以对。
  ……
  昆仑山下的苏家老宅。
  苗光启跑到天井里来,先是围着天井转了两圈,然后站到曹余生跟前,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位猎门老一辈的第一高手、活着的生物学传奇科学家、国际奇异生物研究会的新任会长、雇佣林朔这伙人进入红沙漠狩猎的甲方,这会儿脸都憋紫了,嘴唇直哆嗦。
  曹余生则气定神闲,让曹冕去找了一个算盘过来,就在他面前慢悠悠地拨着。
  “俩傻小子不会算账啊。”曹余生拨了一会儿算盘,摇头说道,“这哪儿是二十个亿啊,零头不算,这明明是八十个亿,合美金十亿整。”
  苗光启一听这个数字,全身软绵绵地就坐下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上。
  “对了老苗。”曹余生微微笑着,说道,“你这趟跟俄罗斯还有那几个斯坦,签的合约,费用多少来着?我听说是两亿美金是吧?赚得不少嘛。”
  “不少个屁。”苗光启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以为里面这八个中科院专家团是白来的?现场设备俄罗斯那边就不算我费用啊?摊上成本,我这笔买卖最多挣三四千万。”
  “那这笔买卖做完,老丈人就没女婿有钱咯。”曹余生摇了摇头。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苗光启说道,“我苗光启一个孤家寡人,跟他林家比什么财力?他们林家分支都已经富可敌国了,我有那么想不开吗?”
  “那你这一副憋着要投井的样子,做给谁看呢?”曹余生问道。
  “废话。”苗光启一下子就直起了腰来,“当然是做给你曹大谋主看的,怎么样,是不是看得很过瘾?”
  “还行。”曹余生点点头,“演技稍微浮夸了点儿。”
  “既然过瘾了,你帮我个忙?”苗光启说道。
  “什么忙?”曹余生一脸提防,“你想改林朔他们的狩猎合同啊?别做梦了。”
  “我是那种人吗?”苗光启拍了拍桌子,“我的意思是啊,你就回头帮我劝劝林朔,让他投资。”
  “投资?投什么资啊?”曹余生摇头道,“林家有规矩,主脉狩猎分家行商,林朔是主脉猎人,不能从事这种商业活动。”
  “那捐赠总可以吧?”
  “捐给谁啊?”
  “我啊!”苗光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国际奇异生物研究会刚刚建起来,哪哪儿都要钱啊,我苗光启纵然有万丈雄心,可一分钱也会难倒英雄汉嘛。
  余生,你看看这儿。这儿就是我这个研究会在亚洲的办公室了,掌管着整个亚洲的业务。
  可这里面正在放给中科院专家团看的投影仪,只要他娘五百块钱不到··1啊!
  设备都简陋成这样了。
  困难,确实是有困难,你让林朔捐一点儿。”
  “少跟我这儿装可怜。”曹余生淡淡说道,“投影仪的事儿,那是你没钱吗?那是你闺女抠门。”
  “对哦!”苗光启似是想起什么来,拍了拍大腿,“我也是气迷心了,我求你干什么呀,我求我闺女去,这事儿枕头风管用。”
  曹余生一阵哭笑不得,说道:“以你苗光启这性子,我估计是别辈子没求过人吧?
  现在脑子都成浆糊了,病急乱投医,
  我告诉你,这嫁出去的女就是泼出去的水,念秋这孩子现在已经是林家的人了,你要是求她几件小事,她肯定帮忙。
  这种大事儿,她是不会为你考虑的,只会替林朔着想。
  你不开这个口,你们俩还是父女,要是真的开这个口了,那你们这父女关系,那就到头儿。”
  苗光启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想想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不由得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交换。”曹余生说道。
  “怎么换?”苗光启问道。
  “林朔这笔钱,换你这个人,还有你这研究会。”曹余生说道,“注资没问题,可从今以后,你给林朔打工,国际奇异生灵研究会,从此属于猎门林家。”
  “曹余生,你太不仗义了。”苗光启瞪着眼睛说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我肯帮你促成这件事情,已经很仗义了。”曹余生淡淡说道,“要知道林朔那边,还未必同意呢。”
  “他不同意?我还不答应呢!”
  “嗐,早晚的事儿。”曹余生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看,红沙漠上这笔买卖做到现在,云秀儿还有机会成为猎门魁首吗?
  林朔除非死那儿,否则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林朔要是没活下来,那这事儿我们就当没商量过,要是活下来了,继续担任猎门魁首,那你这个组织,是不是迟早是念秋的?
  那是不是实际上,迟早是林朔的?
  他是猎门魁首,是不是理应对整个世界的猛兽异种对抗形势,拥有主导权?
  所以这笔红沙漠上的意外所得,其实就是左手倒右手,从林朔左口袋里出来,再放进右口袋。
  至于你苗光启嘛,我劝你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位。
  女儿都嫁了,贴一个研究会当嫁妆,那又怎么了?
  这种小事儿都瞻前顾后的想不明白,我可真越来越看不上你了。”
  苗光启苦笑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我算你说得有几分歪理。”
  “你也别这么苦大仇深的。”曹余生说道,“多佛恶魔能够分解矿物,可它们体内金属元素的存量,目前是未知的。
  银纹护卫能一下子吐一吨多白银出来,说不定肚子里还有更多呢,光靠林朔一下一下地揍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金纹亲王到底什么情况,那也有待进一步观察。
  总之这笔买卖,如果成了,那咱算是挖到活金矿了。
  不过这是贵金属,要踏踏实实地运回国内来,我们后方,还得跟林朔他们配合上才行。”
  “嗯。”苗光启点了点头。
  “里面这几位,按道理是不用给封口费的。可道理是道理,人情是人情,俗话说见者有份,你不能真不给。”曹余生笑道,“三十多号人呢,我看你这笔买卖,是真的血本无归咯。”
  苗光启一脸郁闷,叹道:“林朔这小兔崽子,太坑人了。”
  “就别只顾着唉声叹气了。”曹余生指了指里面的幕布,“快看,他马上要跟一头金纹亲王接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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