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心道:“我若是稼穑之农、缴赋工商,只怕我已被墨者说服。幸于农人愚笨,只是动摇,尚可稳住军心。”
“尝闻昔日烛之武以口舌退秦伯、申包胥以口舌求秦师复楚、曹沫以口舌迫齐侯盟鲁……却不想墨者口舌之利,竟要试图说动万军!”
楚王又看了看城头上已经被大盾护住的适,心中赞赏这番话讲的极好,表面上却又要做出一副愤怒的神情。
君权最大的敌人,是贵族。
自耕农可以接受一位开明专权的君主,胜于去接受那些乱七八糟的封君。
君王愿意接受一群拥有自己的土地、将赋税直接缴纳给君王的小农,胜于有无数掣肘的封君。
墨者的很多东西,适还没有说的那么露骨,留下了足够的缺口——似乎君主可以作为最好的上下同义的制度,至少现在看起来这一点还有理论上的可能,还没有完全被封死。
因而,在与君权相争之前,墨者最大的敌人反而是那些分封贵族,这一点因为墨者暂时弱小,而似乎可以被君王所利用。
楚王不是傻子,相反却雄心勃勃,于是不可避免地认为那些“蠹虫”确实如墨者所说。
可是楚国的“蠹虫”太多,而且蠹虫识字、蠹虫学文、蠹虫学射,而还没有足够的不是“蠹虫”的阶层来替代他们。
于是,楚王下令,让身旁的精锐弓手朝城头抛射,以压制城墙上那些还在嗡嗡喊叫的声音。
楚王听不太懂,但却能从那些农夫的态度上猜测这些墨者不一定又说了什么煽动人心的话。
几轮羽箭之后,城上的声音被掩盖,但也没有射中人。
城外那些靠前的楚军开始后撤,弓手停歇的时候,墨者又换上阳夏口音、方城口音、楚郢口音不断喊话,并不是为了让人听到,而是为了让楚人后撤一段距离。
适是鞋匠、熊当是王;适不会楚语和雅音,楚王也听不懂适的方言。
两人相隔百余步,楚王却懂了适的意思,这是在让楚人后撤百步到听不到墨者宣扬的地方。
这不是退兵,但却是围城的大忌,离开二百步,城内有什么突发情况城外都不能及时支援。
围城一方需要让城内随时保持紧张,制造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攻城的假象,才能消耗城内的士气。
围城的一方需要有足够的士兵境界靠近城墙的地方,应对出城士兵的突袭、应对那些逃亡救援的、接应那些从城上跑下来投降的、传递那些城内间谍的消息。
墨子守围城的第一要务,就是要派精兵冲击那些布置在城墙之外的敌军,让他们后撤到百步之外。
百步距离,已经超过了弓箭的有效射程,左右脚各一步才是此时的一步,距离很长。
若是听的人少,只需要将听过的人都杀掉,那就不会在军营中造成影响。
但今日一曲《鸨羽》引动思(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