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可以去试试.”戴安娜迟疑道:“毫无疑问,在拥有庞大魔力的巫师中,‘魔女哈莉’是足以止小儿夜啼的可怖存在。
连‘万古第一恶棍男巫’魔督都畏惧你,不敢与你直接见面,哪怕他对你手中的魔法权能垂涎三尺、渴望万分。
哪怕你站在天堂大门口以上帝之名、向天之声与白银城大君发下神圣誓言,魔督依旧顾忌重重,只允许我和约翰陪着小扎去见他。
还是在时间母河的‘上方’,在混沌难辨方位的超时间流。
即便安排在脱离时间与空间的超时间流见面,约翰也怀疑魔督并非本体。
他很可能只是魔力分身。
将魔法权能吸收进入分身体内,经过验证并脱离我们后,才会找到躲在世界角落里的魔督本尊,将权能交给他。
瑟西的确算一个魔法恶棍,她杀人如麻,尤其厌恶男性。
可无论凶恶程度还是力量与野心,她都远不如魔督。
魔督尚且畏你如此,瑟西不敢现身也正常。
如果你愿意稍稍放下高傲的态度,略微给她一点面子和安慰,去阿里亚岛表明诚意,以上帝之名发下誓言,或许真的可以打动她。”
哈莉不是那种自己晋升神王与“宇宙第一”后便骄傲自满、时刻强调面子与逼格的人,但此时听了戴安娜的话,心里依旧不太爽利。
哪怕她还不是神王,哪怕她20年前还只是地球人民的“黄金核弹”时,区区一个超级恶棍,也不值得她如此慎重地纡尊降贵。
若换个超级英雄.哪怕是非英雄非恶棍的“圈外人”,哈莉都不会觉得自己纡尊降贵了。
可对超级恶棍,她在心理上有巨大的优越感,在实力上能绝对碾压,行为上也经常去超级监狱把恶棍们当猪狗不如的畜生随意凌辱、折磨。
瑟西能成为戴安娜的一生之敌,能被扎坦娜的父亲当做计划最后一环,必然有其不凡之处,逼格大概也高于其他超级恶棍。
可在哈莉心里,她依旧是芸芸众恶棍中的一员。
一日做恶棍,终生教哈莉低看一眼。
看到哈莉沉默,戴安娜又劝道:“自从月球外景心灵空间之战结束,魔力债务危机的进程在你这儿几乎陷入停顿。
赫卡忒与颠倒人肯定不会停下脚步。
它们这会儿正在高歌猛进。
可你不知道它们具体在谋划什么,不晓得它们能做到什么,只能坐困莉山。
说得好听点,你这是稳坐钓鱼台,悠然自得,守株待兔。
说得难听点,你其实是被限制在莉山,你的思想、你的计划、你的行动,都被限制死了。
莉山固若金汤,莉山也在束缚你的手脚。
赫卡忒与颠倒人之前还不服气,以莉山为主要目标搞风搞雨,所以它们才接连吃瘪,被你折辱、被你收割魔力与本源。
可一旦放弃莉山,将你抛诸脑后,它们眼前的天地一下子开阔起来。
一旦放莉山,顿觉天地宽。
思路转变后,它们反而可以放开手脚,横行无忌、肆意妄为了。
因为你一定驻守在莉山,你压根不可能出现在别的、未被收割的地方。
说白了,驻守莉山只是你的渡劫之法,而非破劫之法。”
哈莉道:“你太小瞧我了,你以为我为何大大方方满足世界树对魔法权能的全部需求?
她不仅是我的门卫。
在完成魔力债务赎回后,她开始将自己的触须延伸到各个能量维度、法则维度,帮我搜集从未见过的奇迹能量、新力量,方便我咳咳,我是说,世界树可以监控多元宇宙法则与奇迹能量的每一个最细微变化。
我不需要知道颠倒人与赫卡忒具体做了什么,打算谋划什么。
只要盯着宇宙法则与奇迹能量的波动,我就能时刻掌握魔力债务危机的最新动向。
一旦发现局势开始失控,我会立即采取行动,攻敌之必救,逼迫赫卡忒出来应战。”
帮忙监控赫卡忒与颠倒人的动向,只是世界树目前的主要任务。
哈莉之所以愿意将魔法权能交给世界树,只因老树已经卖身给她,承诺帮她打探dc多元宇宙内所有已知的、位置的能量维度。
哪怕是曼哈顿博士的量子能量维度,只要发现了,老树也愿舍命一探。
嗯,老树很多年前便收缩根系与枝干,躲进黑夜领域避灾,现在她还没找到曼哈顿博士所在的能量维度。
“可你的计划依旧十分被动,远不如扎塔拉大师的计划有进取心。虽然还没找到瑟西,不晓得计划的全部内容,单从混沌魔力的效果看,也能猜到扎塔拉会安排小扎主动出击。
混沌魔力是锋利的长矛,给小扎长矛而非盾牌,就说明最终小扎会大战颠倒人或赫卡忒。”戴安娜道。
哈莉撇了撇嘴,正要讥讽几句,又留意到边上表情有点尴尬、且一直沉默不言的扎坦娜。
她临时改口道:“连魔法权能都送给魔督了,我对扎塔拉大师计划的态度还不明显?
我信任小扎。
坚定支撑她沿着她父亲规划的道路走下去,也对计划的效果充满期待。
可我不觉得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阿里亚岛上大喊大叫,就能让瑟西回心转意。
如果我有这种信用,魔督也不会如此谨慎了。”
戴安娜也被最后的“坦率之言”搞无语了。
“你也知道自己信用差,为何不注重日常维护呢?”
哈莉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从来不怀疑我的信用,小人以小人之心度我,因包藏祸心畏我。
他们不仅不信任我,自己人之间也无法相互信任。
即便你们正联英雄出了名的不杀人,他们几时不是在无可奈何没选择的时候才选择相信你们?
既然是一群没信用也不信任任何人的小人,我当然不需要以诚信待之。”
“应该是穷鬼坦荡荡,本源匮乏的穷鬼不怕你惦记,才不怀疑你的信用。
其实在不涉及魔力本源之争时,你的信用连恶魔都竖起大拇指。”
渣康在边上吐出一个烟圈,凉凉地说。
哈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朋友?创世星的天父是穷鬼?三大造物主是穷鬼,八大神域的各位当家是穷鬼?
他们哪个不敬我爱我,比信仰魔法规则还要信任我?”
渣康脸皮子抽动几下,道:“换做平日,你定然不敢用魔法规则作比喻。
也就是现在,魔法规则朝令夕改,基本上每天一小变,隔几天一大变,哪怕魔法学徒都不敢信任自己创造的魔咒了。”
扎坦娜轻轻扯动老公衣袖几下,转向戴安娜问道:“瑟西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我记得小时候还看过她的历史传记。
她原本是一国之公主,嫁给了另一个国家的王子,却因为那王子不太行,新婚当晚便杀死王子。
她还想杀光王子的父母家人,自己掌控国家,结果被流放到阿里亚岛。
但经常有人在阿里亚岛上献祭牲畜以获得她的帮助。
我们能否通过‘九九神名表’强行以献祭之物召唤她出现?
哪怕只一缕意识也成。
我觉得她应该和魔督一样,只是忌惮哈莉这个计划外的超级大变数,内心深处依旧对计划带来的利益有所期盼。
即便我父亲没说,计划全貌也还未知,可只用脑袋想也明白,瑟西与魔督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自私之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我父亲。
甚至他们获取的利益还要远高于我父亲。
我父亲只想保护我,只想渡过魔法债务危机,他们可能野心勃勃,有更多更疯狂的想法。”
小扎不是蠢货,“扎塔拉计划”肯定有个大目标,最大获益人就是“大boss”,她只是不肯相信自家老爹是“大boss”。
她更愿意相信父亲只是想保护自己,真正的大boss另有其人哪怕她几次亲口说出“在我出生前,我父亲便已经开始准备这个计划”的话。
“瑟西杀死自己丈夫,并非那位王子在那方面不太行,我个人感觉,瑟西有点厌男不是现代拉拉的那种厌男。”
戴安娜快速摇了摇头,沉吟道:“她对男性的厌恶,更多是因为男女性别带来的权力不平等。
为什么女人不能继承父亲的王位,为何女儿的命运要被父亲操控?
凭什么妻子一定要依附丈夫?
为什么她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并像男人、男性神灵那样掌握国家,掌握众生的命运?
进入现代社会后,她的性格与作风明显不如古时候乖戾和疯狂。”
“咳,我明白超级英雄与自己粉丝才是真正知己,但戴安娜,小扎不是在打听瑟西的性格,以及时代对性格的影响,她问的是强行召唤瑟西。”渣康揉着鼻子道。
戴安娜激动道:“我和瑟西不是知己,她压根不了解我,她说我穿成这样出现在世界人民前面是艳俗堕落的媚男行为,是在主动物化女性,在加深世人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她——”
“这不是重点呀!”渣康无奈摆手,打断她的慷慨激昂。
“你穿成这样的确过于性感了。”哈莉上下打量她一番,说了句大实话。
戴安娜身上露肉的比例,比她家初代天堂山手机的屏占比都高。
白花花的健美大长腿,白花花的大半个胸脯,胸脯以上的部位也全部白花花地露在外面。
夏天她这样穿,春秋时节也如此,冬天顶多加一件斗篷,战斗时依旧先扔掉斗篷,露出白花花一片美好的身子。
戴安娜不悦道:“怎么就过于性感了?亚马逊女战士一直是这样好不好,小扎、黛娜、超级女孩哪个不是这样?
不要睁着眼睛乱说。
同时兼顾战斗与对美、对时尚的追求,要做超级女英雄真的挺难的。
如果有人觉得我们媚俗,认真想一想是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这么多年了,思想还依旧停留在上个世纪,一点没有进步。
别说追上星际化的步伐,连时代的脚步都没跟上。”
——把白花花的大腿直接袒露在外,哪里兼顾战斗了?真当你大腿又白又长,敌人就不会拿刀往那砍了?真要是大腿挨一刀,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继续战斗?
哈莉心里依旧有很多槽想吐,但戴安娜也说了一句大实话:女英雄都这个样子,都在卖肉。
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就不是针对戴安娜,要得罪所有女英雄了。
得罪女英雄也就罢了,关键是戴安娜与女英雄们还能立即反怼:我露大腿咋了?我做了几十年超级英雄,几时伤过大腿,几时因大腿受伤而退出战斗?
呃,似乎超级恶棍也在默默遵守一个规则:哪怕打女英雄们的脸,也别伤她们的大腿,不然未来女英雄们都裹得严严实实,我们再也看不到白白嫩嫩的性感大长腿了。
“好吧,我道歉,我思想还没跟上时代,哪怕我即将突破多元宇宙进入大全能宇宙。”哈莉一脸老实人的模样。
戴安娜鼓着脸颊道:“你也别阴阳怪气,我们穿得是比你性感,可我们至少不会穿高跟鞋与臃肿繁复却华丽异常的裙服与敌人战斗。
不会用神器级的发簪发卡,将头发打理得十分精致。”
哈莉虽然不怎么露肉,衣着打扮却很精致。
没有到蝉衫麟带的程度,但对比渔网袜或干脆露腿的女英雄们,的确有点华丽繁复了。
“我和你们不一样,首先,我不是超级英雄,不需要日常出任务。
其次,我身上衣服只能算正常,放在大街上不会引人注目,你觉得华丽只因你穿得太少、太不常服。
最后,我身上的衣物无论什么样式,本质上都只是梦君送我的梦之衣裳,可以随我心意变幻,哪怕长袖飘飘也不影响我的任何战斗动作。”哈莉道。
戴安娜一脸不服,还想再说。
小扎轻轻用手碰了她一下,道:“我们能不能强行召唤瑟西?别扯太远呀!”
戴安娜道:“我们刚回到莉山,也不差这点扯淡的时间。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话虽如此,她紧接着又主动回归原话题,面露思索之色,道:“你的想法很不错,瑟西不是正规的奥林匹斯神灵,但她的确有自己的信徒。
她的祭品有点特殊。
普通的牛羊果蔬没用,只有象征纯洁的独角兽才能打动她。”
她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天堂岛上就有独角兽,但我不确定现在能不能回天堂岛。”
“什么意思,天堂岛又不是天堂山,那是你家乡,就在地球上,怎么不能回去?”小扎疑惑道。
“我母亲让我近期不要回天堂岛。”
“为什么?”小扎越发奇怪。
戴安娜神色纠结,“连亚特兰蒂斯人都开始大规模向哥谭转移,你们就没想过,全员神话人物的亚马逊人要如何度过魔力债务危机?
天堂岛有什么渡劫之法?”
小扎怔了怔,她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转向哈莉,“或许可以让哈莉帮忙,在天堂岛留下一个能量场。”
哈莉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戴安娜。
戴安娜从来没找过她,没提出帮忙守护天堂岛的要求。
“我曾经也这样想过,在天境变成焦黑陨石后当时我不是还跟你们说过,要回天堂岛一趟,看我母亲与族人怎么样了?”
戴安娜叹了口气,“那天我尝试回天堂岛,已经飞到天堂岛结界外面,正打算进入时,被我母亲拦了下来。
她站在宫殿阳台上,向我射出一支‘传音箭’。
就是在箭尾的鹦鹉绿羽中留下声音。
她说她能猜到我的来意,天堂岛一切都好,接下来也不会遇到危险,只要我在此期间不踏足天堂岛。”
“希波吕忒女王为何这样说?”上都惊疑道。
戴安娜眼神迷蒙,“我不知道,当时我也很疑惑,很想闯入结界,当面询问清楚,但我不敢冒险。
虽然我满心疑惑,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在这件事上我母亲没必要骗我。”
上都将目光转向哈莉,“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们可以让戴安娜做内奸,戴安娜自己不上岛,只告诉你们如何偷偷登岛。”哈莉道。
“这样真的没问题?”戴安娜面有忧色与迟疑。
“你是指什么问题?被岛上的亚马逊女战士发现,还是触犯某种禁忌,导致你母亲担心的不幸降临亚马逊岛?”哈莉问道。
戴安娜皱眉道:“单纯被岛上亚马逊人发现也没什么,亚马逊人不是坏人。
在史蒂夫之后,连‘男人登岛比杀之’的禁令也撤销了。
早前我还领着正联同伴游玩过天堂岛,我母亲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我只是疑惑,为什么我回到天堂岛,反而会给亚马逊人带去危险?
如果我带别人回到天堂岛,自己不上岛,我的同伴上岛,会不会有同样的类似诅咒的效果?
你能不能占卜一下,在命运或时间母河中寻找答案?”
哈莉眼底有幽光一闪而过,“我可以尝试,但我不建议通过这种方式寻找答案。
哪怕你让小扎与约翰去当偷渡客,都更加安全。”
“安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戴安娜一惊,连忙问道:“天堂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莉问道:“你可曾记得自己被赫卡忒烙印三月之印的过程?”
“我哪记得——”戴安娜刚说了一半,忽然顿住,脸上浮现回忆与思索之色,“我原本应该不记得的,毕竟我连自己什么时候觉醒的魔力都忘了。
烙印三月之印更是个非常玄幻的过程,神王都无法察觉。”
“哈莉当初便察觉到了,还立即终止了魔力觉醒的过程。”赛琳娜道。
哈莉道:“我当时情况特殊,蕾切尔在我识海留下能量印记,在我即将觉醒魔力时主动激活,将我传送到残破的阿查拉斯。
我的确看到了手持烙铁的怨妪,但那不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事实上,多元宇宙那么多人,每一秒钟都有无数女巫觉醒血脉魔力,真要是挨个烙印,怨妪哪忙得过来?
估计除了戴安娜、巫火、玄兰、恩朵几个,其余女巫都是根据怨妪设定的规则在魔力上留下三月之印。
并没有一个真实的怨妪过来烙印,只是以魔法权能设置的魔法规则在发挥作用。
就类似凡人触碰到恶魔残留的魔力,眼前出现恶魔的真是幻象。”
戴安娜皱眉道:“在赫卡忒激活三月之印,准备意识降临到我身体时,我脑海里瞬间回忆起自己被烙印三月之印的全过程。“
哈莉点了点头,“玄兰和恩朵都这样说。”
“但我现在又将当初回忆起的场景忘记了,应该是怨妪,她将记忆从我脑海里删除了。”戴安娜无奈道。
“怨妪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你脑海里依旧有那段记忆,只是你不敢回忆,潜意识本能地将它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哈莉道。
“我连赫卡忒都不怕,还怕与她相关的记忆?”戴安娜不高兴道。
哈莉没多解释,只向她靠近两步,抬起右手,食指似缓实急,轻轻点在她额头上。
只碰了一下便立即收回。
“嗡~~”戴安娜眉心先有金光透出,接着金光染成亮黄色,从一点变成一个杯口大小的圆,金黄光芒向额头两边延伸,再次勾勒出两轮弯月。
“三月之印,怎么还有三月之印?!”边上的扎坦娜、上都失声惊叫。
随着三月之印出现,戴安娜脸上的迷茫也迅速被狰狞与恶毒取代。
她的发丝染成灰白,她的皮肤失去光泽、出现轻微的皱纹,她眼窝深邃且有一圈黑色的眼影,她脸上展露出不属于戴安娜的狞笑。
甚至她的脸都变得不再像戴安娜。
“魔女哈莉,你好大胆子,竟敢主动惊扰我,难道你不怕——额啊啊啊~~~~”
从她嘴里吐出的声音也苍老且充满阴毒,令人闻之头皮发麻。
边上的几个法师,包括渣康在内,都惨白着脸踉跄后退哪怕拥有混沌魔力的小扎,也退了半步。
不过“戴安娜·怨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戴安娜本身的、带着痛苦的怒吼打断,“怨妪,我不怕你,现在你再也控制不了我,哪怕我的灵魂上依旧有你的三月之印!”
金灿灿的厚皮神力透体而出,将她染成个大金人。
灰白色的杂乱枯萎长发,重新染黑并变得柔顺光亮。
皮肤、眼睛与脸庞也恢复如初。
最终三月之印闪烁几下,渐渐消散不见。
“呼呼呼”戴安娜像是与人大战三万回合,满头大汗,满脸疲惫,大口喘气。
“你有直面怨妪的勇气,但你的身体无法克服生命本能。”
哈莉始终淡定自若站在边上,没说话没啥表情,也没有动作,直到戴安娜自己将三月之印压制下去才开口。
“当你回忆起与普通人的过去,哪怕那个普通人就在你身边,也没有任何感觉。
就像没有鼻子的动物无法闻到花香。
但当你回忆起超凡的神灵,在脑海中仔细‘观想’祂的外貌、语言、神态细节时,你很可能惊动祂。
‘观想’比诵念真名更容易沟通神灵。
尤其是你在窥探她的秘密,而你身上还有她的印记,甚至她曾将灵魂碎片存放在你灵魂深处几千年。
此时就像一个嗅觉很灵敏的人难以忽视粘在鞋底的臭臭。
赫卡忒还不止是鼻子灵敏。
她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实在太深。
哪怕某天我将她活活打死,你天天在脑海回忆与她有关的记忆,她都可能在你身上复活。”
“你的厚皮印记没有消除三月之印?”赛琳娜道。
“见过天朝古董画上的印章吗?”哈莉问道。
赛琳娜若有所思,“你是说,古董画历代主人都在画上留下私人印章,最后一层印章叠着下层印章,无法洗掉印章痕迹,只能重叠。
你的厚皮之印与三月之印都留在戴安娜身上,只是你的厚皮印记更强,所以戴安娜的所有权归你?”
哈莉道:“现在我的厚皮印记只稍微强过三月之印,等未来我境界继续提升,提升个七八级,能对三月之印形成碾压,犹如此时厚皮神力碾压低级恶魔的魔力时,就可以将三月之印洗掉。”
其实不用提升个七八级,只要时间够久,等个几百万、几千万年,厚皮印记也能磨灭戴安娜身上的三月之印。
到了那时,戴安娜怎么回忆与怨妪有关的记忆都没关系。
即便怨妪一直活着,也能察觉戴安娜在“观想”(仔细回忆中的点点滴滴)自己,她也无法像现在这样,通过三月之印让戴安娜脑海中“观想”的怨妪活过来,取代戴安娜的灵魂,占据她的身体。
“戴安娜,你刚才回忆了什么,现在还记得不?”扎坦娜问道。
戴安娜喃喃道:“那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睡不着觉,钻出窗户,悄悄溜进森林。
我喜欢与森林里的神奇动物玩耍,其中就有纯洁如一团月光的独角兽。
但那天晚上森林十分安静,天上明明挂着银盘似的满月,林子里却似乎比阴天的夜晚更黑。
神奇动物、丛林小妖精们仿佛在惧怕什么,都躲了起来不见踪影。
我隐约听到森林中央传来祈祷声,声音很密集,听不清楚。
我悄悄靠近,躲在树后面往声音与篝火光芒传来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个巨大且宽阔的十字形路口说是十字路口,我觉得更像一个广场。”
看到赛琳娜脸上浓浓的疑惑,哈莉轻声道:“赫卡忒在奥林匹斯神系做天后时,拥有很多种神职,除了月亮、死亡神职,还有道路与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之神?听着好奇怪。”赛琳娜古怪道。
上都认真道:“你千万别小瞧这个神职,单论发展信徒、收集信仰力的潜力,它几乎比‘火焰’都强。
只要有人类社会,就一定有道路,有道路就有十字路口。”
“赫卡忒的道路之神比火神强多了。”哈莉道淡淡道:“每个神系都有自己的火神,但当时整个多元宇宙只一个‘道路之神’。
哪怕别的神系的信徒,也会为赫卡忒提供信仰力。
道路很普遍,有人的地方就有道路。
但道路之神的神格又非常罕见,很难凝聚。
诸神为了最后的背叛,也算煞费苦心、绞尽脑汁。”
“你们别说了,让戴安娜说。”渣康皱眉道。
戴安娜轻叹一声,继续缓缓说道:“很多亚马逊女战士在十字路口祈祷,她们诵念‘道路之神、月亮女神、魔法之母’的经文,围着火堆跳舞。
气氛热烈到远在一边观望的我,都热得满头大汗.可能是冷汗。
她们三人一组,随着舞蹈与祷词进入高朝,她们竟融合在一起。”
戴安娜脸有点白,眼底有淡淡的恐惧,“每三个亚马逊人一组,每组的亚马逊人在舞蹈中扭动身体、四肢纠缠,竟慢慢融合在一起,成为三头六臂的赫卡忒!
三张嘴巴同时向着天上的满月发出嘶吼。
——赫~~卡~~忒
她们这样喊。
那场景真的非常恐怖。
用语言很难描述,气氛与气息都非常压抑,让人灵魂发颤。
最后一群‘赫卡忒’聚在一起仰天嘶吼,竟真的唤来了怨妪。”
“怨妪降临了?她不是被封印了吗?”上都惊疑道。
“降临的不是怨妪本体,是虚幻且庞大的意识可能还融合了众亚马逊信徒的信仰力,她仿佛头顶着月亮,脚踩着森林。”
戴安娜咽了口唾沫,“她低头看到了我,然后融合而成的‘亚马逊人·赫卡忒’开始凶神恶煞地追赶我。
她们仿佛忘记我是亚马逊公主,简直将我当成了猎物。
我被她们摁倒在地,任由降临的赫卡忒意识用巨大的、烧红的烙铁,在额头留下血红的三月之印。”
她苦笑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的确被极大的恐惧摄取心神。我希望我当时是疼晕过去的,可事实大概并非如此,我是在疼痛中被极致的恐惧吓得晕了过去。”
“你才六岁,还只是个孩子。”扎坦娜安慰道。
“你母亲呢?在这个事件中,你母亲希波吕忒扮演什么角色?希腊诸神有没有参与其中?”渣康对六岁的小戴安娜没太多怜悯与关怀,很冷静地问道。
“第二天我在自己床上醒来,忘记了三月之印的事,但记得有亚马逊人在十字路口进行邪恶的祭祀。
我跑出去找到我母亲,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她很生气,立即将那群亚马逊女战士找过来,喝问她们对我做了什么。
我母亲似乎知道有人祭祀赫卡忒,甚至不需要我挨个指认就能把人找到”
戴安娜神色迟疑,“女战士们承认自己在祭祀赫卡忒,她们说仪式中或许有秘密,但对谁都没有危害,更不可能伤害到我。
我只是第一次见到那种常人难以接受的场景,被吓到了,做了个噩梦,仅此而已。
古怪的是,我当时笑着接受了她们的解释。
我甚至还向她们道歉,因为我打扰了她们的祭祀仪式。
事情到此结束,我蹦蹦跳跳离开母亲,跑去沙滩上玩耍去了。”
“用魔法伎俩糊弄六岁的你很简单,关键是你母亲”
渣康看了戴安娜一眼,见到她眼底的阴郁与怀疑,余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哈莉问道。
戴安娜盯着她,反问道:“你是不是看过我的记忆?”
哈莉坦然道:“我不仅看过你的记忆,恩朵与玄兰的记忆我都看过。
我明知道你们几个很特殊,当然想搞明白赫卡忒是如何将魔法权能与灵魂碎片放在你们身上的。”
戴安娜迟疑道:“那你觉得我母亲”
“我不知道,我只看了你的记忆,没看你妈妈的。”
“如果我安排小扎与约翰偷渡天堂岛,会危害到亚马逊人的安全吗?”戴安娜又问。
“只要你们能瞒过亚马逊人,只是抓一只独角兽,问题不大。”哈莉道。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如果怨妪这么小气,惨剧早降临天堂岛。”
“唉,你说得对。”
想起刚刚自己对怨妪的忤逆,戴安娜无奈叹了口气。
潜入天堂岛、捕捉独角兽,都没难倒“混沌小队”三人组。
有戴安娜这个天堂岛公主做内鬼,小扎与渣康悄无声息,从后山森林的方向溜进天堂岛。
捕捉独角兽也不难,因为天堂岛上独角兽数量并不少。
小扎与渣康拿着戴安娜绘制的地图,只找了两个标记点,便发现一匹纯白的独角兽。
它真的像是一团纯洁的月光,在光线幽暗的黄昏溪边,显得极为耀眼,也极为美丽。
第一次见到它,以小扎与渣康的定力,都呆愣了十几秒钟。
他们就躲在草丛后面,看着独角兽发呆。
最后捕捉独角兽的时候遇到点小麻烦。
独角兽的血液可以焚烧一切有害毒素,独角兽额前独角可以净化负面魔法。
渣康差点将它放跑,最后还是小扎使用“混沌反语魔法”,让活化的绳索捆住它的四肢、缠绕它嘴巴,教它动不了也叫不出来。
然后渣康硬生生扛着它离开了天堂岛。
渣康原本是个弱鸡,连小扎都抱不动,但他现在已经是神灵,还是三系法神。
距离天堂岛小位面50公里的海面上。
“你们先走,先去阿里亚岛不,去地中海的艾优岛等我。
等我到了,我们一起去阿里亚岛。
在此之前,我打算见一见我母亲,有些事不问清楚我心里不踏实。”
等小扎与渣康带着独角兽归来,戴安娜却在犹豫片刻后决定留下。
“你不怕那女人发作,天堂岛遭遇不详?”扎坦娜眼神担忧。
哪怕没明说,他们也隐约知道天堂岛与赫卡忒有很大关联,很可能天堂岛就是赫卡忒秘密信徒的大本营。
“我不会踏入天堂岛。只要在外围转一圈,我相信我母亲能有所感应,就像上次一样。见到我迟迟不肯离去,她应该会出来见我。”戴安娜道。
“如果天堂岛的渡劫之法真的是暗中信仰并祭祀那女人,你母亲的一举一动都将逃不掉那女人的监控。
真见到希波吕忒女王,你们母女都可能遇到危险。”扎坦娜委婉劝道。
戴安娜盯着天堂岛的方向,抿了抿唇,道:“小扎,你不要忘记我的立场,以及我们的最终目的。
我与那女人势同水火,我们一定要终结她,结束这场危机。
真到了最后时刻,你觉得她还会在意我是否与我母亲见过面这种小事?
如果她恨我,一定要毁灭我的亲人与家乡,无论我现在见不见我母亲,她都不会犹豫片刻。”
“如果在你与希波吕忒女王见面时,那女人直接出手呢?”小扎道。
“那哈莉也会出手,咱们直接开战。”戴安娜眼神坚定道。
“唉,你小心点。”
小扎无奈,只能和满脸无所谓的渣康驾驶飞艇离开。
怨妪比大家想的更有气量.或者说,怨妪比大家想的更忙。
她正在忙的大事远比区区“戴安娜与希波吕忒会面”更重要。
嗯,果然如戴安娜所料,她只在天堂岛外面转悠了十来分钟,希波吕忒便飞了出来。
母女俩见面后怨妪也没立即降临。
“戴安娜,你还好吧?你的三月之印可有激活?”
见到女儿,希波吕忒便急切去拨女儿额前的黑色长发。
看到她额头没有光灿灿的三月之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被那女人烙印了三月之印,我体内存放了她的灵魂碎片与力量?”戴安娜有些震惊。
每个觉醒魔力的女巫都被烙印了三月之印,魔力债务危机爆发后,这已经成为法师界的常识。
所以让希波吕忒着急的原因必定不是普通的魔力印记。
希波吕忒迟疑着点了点头,“我之前并不知晓,但最近我忽然回忆起过去的记忆。
你还记得吗?
那时你六岁半,在森林中央的十字路口见到赫卡忒女神的祭祀仪式。”
“我刚回忆起这段往事,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戴安娜问道。
希波吕忒犹豫了一会儿,改为精神传音,道:“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正义联盟同伴与魔女哈莉。
我当时并没被祭司们欺骗。
她们说你被仪式上的可怕景象吓晕过去,没有大碍。
我表面上信了,只是不希望你参与到与赫卡忒女神相关的事务中。
等你离开,我立即厉声喝问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希波吕忒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然后赫卡忒女神直接降临了。”
“啊,那时你已经见过她了?”戴安娜惊呼。
“只是她的意志,降临在我身上,我也有三月之印”
希波吕忒声音很轻,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恐惧。
戴安娜嗓子眼发干,喃喃道:“然后呢?她对你做了什么?”
“我,我大概,我很早就被她收割了。”
希波吕忒崩溃了,泪流满面,上前一步用力抱住自己女儿。
她用了吃奶的劲,使劲抱住她。
仿佛此时正有另一个隐形的人,想要从她手里夺走戴安娜。
“母亲,你.你别哭,你,你说你被收割,是什么意思?”
戴安娜此时心里发慌,她想安慰自己母亲,告诉她不需要害怕赫卡忒,她现在有厚皮神力也有魔法权能,能和怨妪刚正面,完全不怕被收割。
而且她也一定会保护母亲与天堂岛。
或许她力量不足,可她不是一个人,她有同伴,有“魔女哈莉”。
但戴安娜的嗓子眼被巨大的恐慌堵住,心里那些安慰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她有种预感,自己老妈要爆出个猛料。
“呜呜呜,赫拉在上,如此残忍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呜呜呜,赫拉天后、宙斯天神,你们说话啊,为什么会这样?!”希波吕忒放声大哭,向天哀嚎。
“母亲,您别激动,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戴安娜更急了,也更慌了。
希波吕忒把脑袋埋在她肩头,呜咽着说:“在我生下你之前,我已经被她收割。
我的灵魂、我的身体、我的奇迹之力都属于她,是她的一部分。
可以说.我就是她。
而我生下了你,你,你几乎算是她的女儿。
所以你才会被选中,被烙上三月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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