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设想的一样,黄氏商行的人果然将那枚古钱信物送回来,另外还附赠了一份歉礼。
而之前颇为嚣张的汪掌柜也早没了气焰,捧着精致的木匣子低眉顺眼地跟在了大管事身后。
“是在下手下人不长眼睛,得罪了两位尚小姐,竟还敢拿走钱氏商行的信物,实在是胆大包天,在下已经狠狠教训过,今后必然不敢再犯,还请两位小姐见谅。”说着,那大管事横了身后一眼,冷冷道,“还不快去赔礼道歉。”
汪掌柜捧着匣子到了双胞胎的面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小的一次。”
“哼,当初欺负人时不还挺能的吗?”
“钱呢,三万两,不要吗?”
双胞胎一人一句奚落道。
汪掌柜讪笑着说:“两位小姐说笑了,小人哪儿敢要您的银子?”
“不要我的,那就要她们的,不就看人下菜碟那?”双胞胎根本理都不理,那信物也不拿,双手抱胸不客气道,“得了,姑奶奶从来不仗势欺人,白字黑字写着,说替她们出了就是出了。”
汪掌柜听着不由露出为难,回头看向大管事。
“哈哈,尚小姐们是传说中的女中豪杰,爽气。”大管事笑起来,“既然还给两位小姐,这钱当然就一笔勾销了。两位放心,我们也不会再找她们的麻烦,说来,三倍的违约是有些高,既然拿回了定金,这事便算过了。”他说着看向高学礼,抬起手拱了拱道,“二姑爷,我们黄氏商行与钱氏一直时常有合作,东家与钱老板私下也是相交甚笃,还请看在这个情分上,把信物拿回去,收下我等歉礼,将此事揭过吧。”
“姐夫!”
“行了,才刚来,你们就惹祸事,多金给你们信物是希望有要紧时候够用得上,而不是让你们随处乱丢,三万两,他得赚多久才能赚回来,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高学礼沉下脸色,不悦道。
尚小雾不满,“可是姐夫,那朵儿朵她们怎么办?”
“有两位的面子,我们自然不会再与她们做计较,请放心便是。”大管事保证道。
“我是说货。”
“货?”大管事纳闷道,“货……我们也不知道,两位小姐,我们希望她们能给出货,毕竟这价格实在比较合适,不然掌柜也不会急着全款付清,又写上三倍的价格,实在怕她们嫌价格太低卖给了别人啊!”
大管事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若非不知道事情,双胞胎还真要被他们给骗过去了。
“好了,六妹七妹,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就不要再抓着不放。别忘了,这次来雍凉主要是为了凌凌县考,莫要再生是非。”高学礼拿过了古钱信物,交给了尚小霜,接着看向大管事道,“至于别的,还请拿回去吧,只要两位信守承诺,莫要再为难旁人即可,否则我们尚家也不会坐视不管。”
“二姑爷放心,我们一定说到做到。”大管事也不再多推辞,直接起身道,“在这里就先恭祝小少爷过得县试。”
“多谢。”
在双胞胎不太情愿之下,此事就这么解决了。
一走出驿馆大门,汪掌柜便道:“大管事,就这么算了吗?”
“怎么,尚家面前,你还想如何?”
“可这不是达不到目的了吗?”
大管事冷笑道:“我们也不过是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帮一把,为个胡人得罪西陵侯府,东家知道了不得扒了咱们的皮。回头你去说胡人那人一声,就是咱们的厚道了。”
“是。”
另一边,高学礼说:“凌凌,这样如何?”
“就应该把那份歉礼也给收了,奸商,没的便宜他们!”尚小霜气愤道。
尚小雾连连点头。
然而尚瑾凌却失笑道:“姐夫这样做我觉得极好,收了反而有些虚假,并非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可只要他们罢手,我们也就当做不知道。余下的就看殿下什么时候找到那批货,拿下那伙强盗,以及朵儿朵能否找到更多的同盟了。”
“好了,凌凌,接下来你不要再关心这些。”高学礼说,“虽县试不难,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两日好好歇息,你身体不好,接连几场会比较难熬。”
“我知道了,姐夫。”
“至于宁王殿下,暂时也不要见了。”
高学礼这话让双胞胎立刻竖起大拇指,这个理由好。
尚瑾凌哭笑不得道:“姐姐姐夫放心,他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晚上,刘珂单脚翘在桌子上,手里捏着那只糖兔子,一脸喜滋滋地看着,他只要一想到尚瑾凌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还是将舔过一口的兔子换给他,心里就美得不行。
他家凌凌心肠真软。
普普通通的糖兔子,愣是让他看出一朵花来,仿佛巧夺天工的珍宝似的。
“嘿嘿嘿……”
正指挥着下人倒热水,准备沐浴之物的小团子一听到这诡异的笑声,心中万分无语,他打发了婢女,然后对刘珂道:“殿下,夜深了,该就寝了。”
刘珂没搭理他,反而问道:“团子,你看着这兔子像不像凌凌,看着单纯可爱,实则一肚子鬼主意,特别是使坏的时候,装的那无辜样,最像了。”
完了完了,小团子就知道尚瑾凌一来,他家殿下就得癔症,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想了想他问道:“殿下,早点睡,明日才有精神见小少爷。”
“明天不见了。”刘珂回答。
“啊?”小团子一愣,这不该呀?瞧这热乎劲,那不得天天粘着?
别听刘珂说什么分寸,有数,这话小团子起初还信,如今早就跟个耳旁风一样不当回事。
“今天他这么依着我,就是让我接下来几天别打搅他,免得真惹尚家厌烦。”刘珂颇有自知之明地说。
这可真让小团子惊讶。
刘珂一回头,见人一副见鬼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本王今日会友,有逾矩的地方吗?爷都是有分寸的。”
小团子没反驳,但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刘珂手里的糖兔上,不言而喻。这要是叫分寸,那没分寸大概就是话本中的亲亲我我了。
刘珂低头一看,然后清咳一声,故作淡定道:“所谓淫者见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怎么,兄弟之间交换吃食有啥关系?这又没什么大不了,少大惊小怪。”
话音刚落,门口便有下人禀告:“殿下,云先生求见。”
瞬间刘珂立刻将脚从桌子上放下来,然后起身左右张望,一脸紧张。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呢?”
一听到小团子说话,刘珂便将手里的糖兔子塞到他手里,叮嘱道:“拿好了,千万别给我弄坏。”然后人模狗样地又坐回椅子上,高声道,“请。”
小团子看着手里被匆忙塞过来的糖兔子,面无表情,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没什么大不了?
那您倒是光明正大地搁云叔眼皮底下,告诉他哪儿来的呀,别慌张!
做贼心虚,小团子内心分外鄙视。
第110章状元
云知深走进刘珂的屋子时,感觉到气氛有一丝丝古怪,目光一瞥,看到屏风后氤氲的水汽,不禁歉疚道:“看来我打搅殿下休息了。”
“云叔深夜过来,一定是有要事,无妨。”刘珂抬手做了一个请势。
云知深坐下来,颔首道:“的确有一事禀告。”他将手里的一封信递了过来。
刘珂面露疑惑,但还是将信接过,只听到云知深说:“这是刚不久送到我手上的,殿下,王老爷的人再过两日就到雍凉了。”
“还挺快,今日我还跟凌凌念叨他们,没想到人就来了,不过先给你来封信,这是让叔儿做什么呢?”刘珂拆了信,看起来。
云知深问:“不知殿下对他们有何打算?”
这个时候,小团子上前倒茶,云知深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手上的糖兔子上,多看了两眼。
“那是今日上集市,团子童心未泯,非吵着得要买的。”刘珂看信的间隙仿若随口解释了一句。
小团子倒茶的手闻之一顿,“……”这个见鬼的理由,还不如直接老实交代呢。
知道啥叫欲盖弥彰吗,殿下?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讪笑道:“让云叔见笑了。”
云知深毫不在意道:“无妨,你们年纪小,喜欢这些东西正常,不过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吃了,坏牙齿。”
小团子连连点头,倒了茶,立刻下去将这只兔子给放起来,伺候主子还一直拿手里多怪。
信不长,刘珂很快就看完了,云知深说:“既然是殿下去信给王老爷求人才,那就得将他们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所谓合适,不在位高,而在职权,王老爷第一次派人来,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为显诚意,刘珂不能给个虚职闲置。
“那云叔以为该将他们安排在何处?”
云知深思忖道:“殿下,雍凉的官署皆是临时担任,为赵不凡所举荐,且皆为雍凉人,这并非是一件好事。私以为可空缺几个要职,转为外官。一是互相制约,二是彼此竞争,有利于雍凉官场肃清,防官员懈怠安逸。”
刘珂听着点了点头,“云叔的想法与凌凌不谋而合,不过替换何人何位,总得拿出个心服口服的办法,除了领头的是个举人,其余也不过是秀才而已。”
既然来信请云知深问职,自然也将主要的履历都奉上了,然而除了功名实打实以外,其他的光看简短的描述刘珂也不信。
秀才,在雍凉即使难找,但并非没有,赵不凡不傻,自然按在主要职位上也有同样的功名,以免因此被看轻。
云知深道:“这正是我与殿下需商议之事,不知道那位尚小公子可有对策?”
刘珂听此,四平八稳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有,凌凌说有才没才,先做件实事来看看,能者居上。”
“那这实事是指……”
刘珂唇角轻轻一勾,“推行新政,下乡入民。”他将尚瑾凌所商议的计划解释了一遍。
云知深听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此事非吃苦耐劳者难胜任,只是这样怕会有所怨言。”
“屈才?”
云知深颔首:“看来殿下早有所料。”
“叔儿,什么叫屈才,我就一个天高皇帝远的雍凉城主,不用争权夺位,也不用阴谋算计,唯一的正事就是让城里的百姓生活好一点,人口多一点,仓库的粮食满满当当,银库的银子别缺,这就够了。那种所谓的治国还是治世的人才,我真不重要。至于治民……”刘珂不屑一笑,“那倒是先往百姓中间去啊,别嘴上说说什么民间疾苦,结果连粮食怎么种出来的都不知道,那这种能人有个屁用?本王给他们机会去了解民众,若是不肯,那行,出城往南去,找景王和端王,他们稀罕这种侃大山的人才。”
刘珂连讽带刺的一番话把云知深给逗笑了,以至于脸上的褶皱都加深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
云知深摇头:“不,很对。真难得殿下有这样质朴的想法。”
分开两三个月,云知深再见到刘珂的时候,总觉得这孩子身上那种愤世嫉俗,乖张叛逆的戾气消散许多,虽然依旧是那副臭德行,一张嘴吐不出什么好话,但不得不说人真的变得沉稳许多,好像脚踩在了实地,让人终于能够放心了。
“没办法,身边有个天天将百姓利益挂在嘴上的人,不接地气点儿不行,万一被嫌弃了怎么办?”刘珂说着很无奈,但是眼里却分外自豪。
这个人,云知深一猜就准,他笑着摇了摇头,“尚小公子岂是这么狭隘之人,殿下如此重视他,他自然投桃报李。既然殿下已经决定,那这些人便就此安排吧。”
“叔儿,你就这么告诉他们,想要重任,就得拿出本事来看看,否则丢的可是外祖的脸。”宁王就是这么霸气。
云知深含笑点头。
事情已了,夜已深,云知深不便久待,就起身告辞,不过临出门前,他忽然想到一事,回头道:“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