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珂一脸信你是鬼。
方瑾凌觉得再装模作样下去,刘珂得考虑灭口了,于是折了边上满上花苞的梅枝,走到刘珂的面前,轻软地央求道:“殿下,帮帮我吧,将来您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瑾凌万死不辞好不好,七哥哥?”说完将手里的梅枝塞进了刘珂的手里,期待地望着他。
七哥哥?
这小子居然玩撒娇这一招?
刘珂听着这个称呼,一张俊脸白了黑,黑了红,红了绿,五颜六色的好不精彩,手里的梅枝是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最终他只吐出三个字,“你厉害。”就这种人话鬼话信手捏来的本事,他甘拜下风。
方瑾凌脸皮奇厚,闻言可爱地皱了皱鼻子,眉眼笑得跟新月似的:“对我好的人,我才这样亲切相称的,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他答应什么了?
刘珂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方瑾凌,闲闲地把玩着梅枝,总觉得三言两语之间这小子挖了一个大坑,忽悠着他往下跳。
可是仔细琢磨着话,貌似自己也没吃亏,因为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干的,还能白得一个人情。虽然,一个养在深闺中,二流侯府的少爷能帮他什么,他还没弄清楚。
“你这样你爹知道吗?”
刘珂虽然没注意过方瑾玉,但是从钟齐三言两语的话中可以看出,那也就是个手段流于表面的小角色,城府和心计根本不能跟面前的方瑾凌相比。
方瑾凌笑道:“我迫不及待地想死……咳,没爹。”
这个回答比他还大逆不道,但是刘珂觉得就冲这比他还不“孝”的不孝子,他得帮。
“殿下,再不走,那些公子哥儿们就得散了。”这时,刘珂身边的小太监催了一声。
事情不等人,刘珂就不再纠结,“就这么着吧,方瑾凌是吧,爷记住你了。”
方瑾凌扬了扬手:“祝七哥哥大获全胜,这只小鸟儿我就帮您先照看了。”
刘珂深深地看了方瑾凌一眼,嗯了一声,然后甩起披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方瑾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耸了耸肩,转头对着当柱子一声不吭的清叶和长空道:“走,清叶姑姑,我们去找娘。长空,你将这只鸟给找个篮子装上。”
清叶:“……”
长空:“……是。”
全程目睹方才一幕的两个人,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那可是全京城都想避着走的七皇子啊,他们家少爷厉害了!
第25章大祸
当尚轻容见到悠悠走来的方瑾凌时,那紧蹙的眉才松了松,急忙上前嘘寒问暖:“怎么样,你身子可还吃得消?”
方瑾凌是在远离女眷所在的小路上见到尚轻容的,看母亲脸上的愁容,他不禁笑了笑:“大夫人的话让您感到为难了?”
人前,尚轻容并未跟清叶细说缘由,但是没想到方瑾凌居然猜到了,她惊讶地问:“凌儿怎么知道?”
“钟齐也来找我了。”
方瑾凌话音落下,尚轻容沉下脸,咬了牙道:“什么,这也太过分了!”
的确过分,他们不是不知道方瑾凌深居简出,不谙世事,最是懵懂好骗,居然从他那里下手,未免下作。
若不是方瑾凌心思通透,早有成算,保不定就言听计从地来劝尚轻容答应。
但是撇开这令人不齿的手段不谈,她说:“凌儿,你怎么想的?娘并不在意你爹的看法,若是有机会真能扳倒杨慎行,这也未尝不可。”
方瑾凌摇头道:“娘,做他人手中刀,就得做好被舍弃的准备,往往下场极为凄惨,我不觉得我们有那个本事全身而退。况且,不是说过吗,只要朝廷用得到他,杨慎行不会倒的。”
“我想也是,可是方才景王妃明里暗里地向我示好,甚至邀我同席,这样让我难以拒绝。”
不答应,便是得罪,没有道理可讲。
方瑾凌安慰道:“没关系,待会儿景王妃就顾不上您了。”
尚轻容一愣:“这怎么说?”
方瑾凌想到刘珂那朵奇葩,顿时笑起来:“您安心等着,很快我们就能回去。”
临近开席,不管是男宾还是女客,都开始聚在一起,准备前往花厅就座。
云阳侯跟随杨慎行和端王身边,明明关系匪浅,可他总觉得插不上任何话,仿佛被刻意忽视了,这个认知让他非常难受,然而又不敢直接问,只能暗自纠结,安慰自己周围人太多,老师也不好明着偏袒。
不过好在,方瑾玉在端王世子面前得脸,几首诗也引得周围称赞,消息传过来,或多或少弥补了他的遗憾,心道果真没有白带他来。
定国公已经邀请景王和端王前往席面,浩浩荡荡的人群说笑而去。
然而突然,一个匆匆的身影从远处跑来,口中大喊:“不好了,国公爷!七皇子,七皇子将王家公子,永定侯公子,程勇公世子……全扔进湖里了——”
那声音是如此的嘹亮高昂,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定国公脸上明明还带着笑意,回过头仿佛幻听了一般再一次发问:“你说什么?”
来报信的是钟齐身边的小厮,他一边急喘着,一边回答:“七皇子与诸位公子起了争执,然后就,下饺子一样都给丢进湖里去了!”他的脸上还犹带着惊慌。
“湖里?”这会儿听明白了,端王简直瞠目结舌,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天气,湖里?”
湖没结冰,但是能冻死人。
再看景王,他已经全身被黑云笼罩,黑着脸大氅一扬,咬牙怒喝道:“还不快带路!”
女眷这边的消息稍微慢了一些,不过很快整个暖阁中便是人仰马翻,哭声喊声传了出来。
方瑾凌陪着尚轻容回去的时候,就见到王老夫人大喊一声:“天哪,华儿,凡儿!”接着身体摇摇欲坠起来,若不是身边人搀扶了一把,就要栽倒了。
不只是王老夫人,小厮所报的每一位公子的祖母,母亲都惊呼一声,站不住地跌坐下来,还能坚持的便是眼泪一流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尚轻容听清了怎么回事之后,回头震惊地看向方瑾凌,后者直接摊了摊手,无辜一笑,心道七皇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票玩得够大!
“来人,快去请太医,让厨房立刻熬姜汤!”关键时刻,还是老夫人稳得住,“对了,人呢,都救起来了吗?别让人受了寒气!”
大夫人立刻安排下去,又命人带着被褥厚衣赶过去,忙地头上冷汗直流,脚不沾地。
而景王妃一想到刘珂的婚事,亦再也顾不上尚轻容,跟着去看。
“那混账东西,真是……”她气得都骂不出来。
谁都知道七皇子在哪儿,哪儿就别想安宁。
定国公在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今天小心谨慎,不敢招惹这位祖宗,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说不恼怒是假的,他不由地看向景王,这位殿下的脸色已经黑的能掉墨汁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七为何突然跟几位公子过不去?”端王世子没有派人来,显然是好好的,没受到池鱼之灾,端王的心情就没有那么沉重,一边走,他一边问话,口气之中多了几分轻松好奇。
那小厮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回答道:“具体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两位王公子带领其他公子们一起去找七皇子,说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言语中冒犯了七皇子,便被一一揍进了湖里。我家少爷拦都拦不住,也跟着跳进湖里去救人,让小的立刻来禀告国公爷。”
端王听此头疼道:“老七这又是做了什么惹了这般众怒。”
他言语之中不免带了一丝幸灾乐祸,毕竟能让王氏兄弟出头的,怕也只有那桩婚事。
王氏本就不愿意,好了,这下还没结亲就已经先结仇,这婚事还成不成呢?
滚刀肉刘珂会怎么样,端王不关心,但是能让景王吃瘪,他乐见其成。
众人急匆匆地走,在一阵惊呼中,不一会儿就到了湖边,里面扑腾的这会儿已经被周围的家丁给救上来了,在岸边战战兢兢裹着披风冻得脸色青白,有的甚至都晕了过去,端王世子正派人照看。
钟齐也是全身湿透,冒着寒气,这么多勋贵弟子掉下去,他不亲自去救都说不过去,只是颤着牙齿愤恨地盯着岸边的刘珂,这人还抱着胸,翘着脚,洋洋得意。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哼,就这点本事就敢在老子面前叫,谁给你们的狗胆?弱鸡崽子,小爷一只手都能揍趴下!湖里面清醒清醒脑子吧,蠢货!”
他伸出中指,比了比,鄙视之意相当气人。
“告诉你们,王家的丫头不想嫁就别嫁,真以为小爷多稀罕,给老子记住了,本殿下看得上她是她的荣幸!把我惹毛了,有她好看!”
“看什么,不服气啊?来啊,不是骂的很厉害嘛,继续,不把老子揍趴下,你们就是孬种!”
最后一句,洋洋得意不见,反而说不出的冷厉,如此刺耳,一下子穿透了周围惊呼和哭喊,眼前是一片狼藉,直接让景王的脸色黑成锅底,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刘珂——”
三五位太医被急匆匆地催到了国公府,在冰冷的湖水里受了一次洗礼的诸位公子们已经快速地被抬下去保暖驱寒就诊。
临走之前,还能睁眼呻吟几乎用能喷火的目光看着他,而这次刘珂亦是用冰冷的眼神回望他们,刺骨中带着戾气。
“老七,你干什么!”景王怒道。
然而闯了祸从来都是以嬉皮笑脸企图蒙混过关的七皇子却哼了一声,说:“还能喘啊,那真是便宜他们了。”
“你说什么?”景王觉得自己听岔了,“你还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定国公夫人的大寿,半个京城的权贵都在这里,连父皇都下旨赏赐,你就闹成这样,你疯了吗?”
景王简直不知道刘珂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他忽然很后悔拉拢这个只会惹麻烦的弟弟。
今日掉进湖里以王家为首,所以几乎都是景王一系,不只定国公,还有这几家铁杆支持的勋贵,景王都得一一好言安抚,一想到此他头都大了。
更别要说……
“你既然喜欢王氏女,为何如此对待她的兄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想娶也娶不到了!”景王恨铁不成钢道。
终于,一直沉默被骂的刘珂开口了,却是嗤声道:“她不想嫁,我还不想娶呢,稀罕。”
景王的额头顿时拧出了井字,若不是良好的教养,这会儿就要动起手来。
这臭小子以为他舍得吗?王家精心教养的姑娘就是要派上大用的,笼络谁不是手到擒来,要不是刘珂手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岂会便宜了这个棒槌!
想到这里,景王按下了怒火,说:“这难道还是娶亲这种小事吗,接下来你能不能留在京城都是未知,你快想想该如何面对父皇的怒火吧,今日之事,哥哥也不能保证能将他们安抚下来,不弹劾你!”
刘珂一怔,但是很快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
“你……”景王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心头火冒三丈,每次都这样,闯了祸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他收拾烂摊子!
他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可一转身,就看到以王尚书和定国公为首,众多勋贵大臣肃容看着他。
定国公眼含怒意道:“景王殿下,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定国公夫人的寿宴还没开始就在七皇子的一场大闹之中提早结束,宾客一一离开,自然更无人关注云阳侯府的事。
倒是临走之前,周夫人还感慨了几句,尚轻容没有答应,含糊地走了。
马车里,终于从那场风波中平静下来,尚轻容问道:“凌儿,方才七皇子他……”
“这可不关我的事。”方瑾凌连忙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