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马车里的妇人眼睛一转去看身后的凶徒,两人目光相接立即就又分开。
妇人这样的举动,已经暴露了她的真正身份,她与拿着匕首逼迫她的人原本就是一伙的。
张真人再也没有迟疑,飞身上了马车,对着那凶徒就是一脚,妇人也从腰间掏出了匕首。
雷叔绑了谢云的眼线,片刻之间来到了马车旁。
“雷叔,孩子。”听到徐清欢提醒,雷叔伸手将婴孩抱了过来转交给了徐清欢。
几个人配合一气呵成。
马车里的人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任凭他们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
本来大声啼哭的孩子被抱在怀里,孩子不停挥动的手上满是鲜血。
“这些畜生。”凤雏眼睛要冒出火来。
孩子是他们掳来的,就是要在关键时刻以此来威胁他们拿到谢远留下的东西,可惜因为谢云被抓,这些人做事没有章法,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人群渐渐围上来。
“快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药铺。”徐清欢吩咐下人。
说着话,人群中挤出了一个人,是这条街药铺的郎中:“把孩子给我吧,我给看看,”看到孩子手上的伤,忍不住唏嘘,“这是造的什么孽。”
郎中给孩子看伤,黄清和带着人赶过来,见到此情此景,黄清和脸上浮起愧疚的神情。
徐大小姐让人送消息给他,他就带着人藏在附近,只要谢云的人敢来,就会被他们捉个正着。
谢云从常州来,必然与张玉琮的案子有关联,除了要盯住人之外,还要防备火器,他带着衙役混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动静,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就跟了上去,没想到很快听到客栈的方向传来惊呼声。
看到黄清和面色不虞,徐清欢走上前:“黄大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黄清和抿了抿嘴唇:“没想到这些人会扮成寻常百姓,”说着目光一沉,“也是我太大意,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了……”
黄清和话没有说完,抬起头向人群中看去。
徐清欢顺着黄清和的目光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的年纪比父亲小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高体壮,看起来是个武将,而且面容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张兴大人。”黄清和先开口。
怪不得她会觉得熟悉,这就是那个密告父亲的张兴,前世张兴来过家中做客,作为父亲的老部下,她还曾向张兴见过礼。
黄清和会晚到是因为见到了张兴。
张玉琮案子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张兴可疑,张兴真巧出现在这里,自然会引起黄清和的注意。
“黄大人,这是怎么了?”张兴似是什么都不知晓。
黄清和道:“抓到几个疑犯,还要过堂审问才知结果。”
张兴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扬了一下手,徐清欢看到了张兴手中提着几盒点心,这一切仿佛与他没有关系。
张兴的目光终于落在徐清欢身上:“这是……徐家长女吧?”
徐清欢应了一声。
张兴点点头:“改日我去拜访你父亲。”话说的艰涩,但是也让人觉得很自然,毕竟前些日子张兴才密告安义侯藏匿反贼女眷。
张兴讪讪地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到府衙的人将百姓驱散,徐清欢上前低声道:“黄大人是否觉得有些蹊跷。”
黄清和道:“谢云被抓,应该有人出面主持大局,至少不能让我们再发现线索,沿着谢云这条线追查下去,难道那个人就是张兴?”
张兴借着一封密信差点让安义侯府和张玉琮鹬蚌相争,如今在这时候张兴再次出现,这绝不会是偶然。
一阵脚步声传来,徐青安跑了过来。
“出了点差错,不过还好有惊无险,”徐青安道,“东西我拿到了。”
按理说这东西黄清和要径直拿去衙门,他做事向来一丝不苟,不管是谁都要按照章程行事。
可经过了张玉琮的案子,他总觉得应该将这些东西给徐大小姐看看。
黄清和看向旁边的小巷子:“徐大小姐移步那边,有些事我还想问问大小姐。”
走到巷子里,黄清和将青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一封信,这就是谢云妻室托人带给谢远的东西了。
黄清和缓缓从信封里将东西拿出来,小心翼翼地。
让他意外的是,手里的并非一封信,而是一副山水画卷。
黄清和不禁有些惊讶,如果不是有人来抢夺这东西,他会觉得谢远弄错了,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送给一个书生名家的字帖或是山水再寻常不过。
“大约是谢远喜好山水画。”黄清和不禁喃喃地道。
谢远擅丹青,这是徐清欢前世就知晓的,谢远经常给她诊脉,她为了表示感谢也曾送过谢远山水画,对于山水的收藏和鉴赏,谢远也算是登峰造极。
谢远不但喜欢这些画,还能说出这些画的由来,大约只有这样才能探知作者作画时的心境。
徐清欢道:“黄大人的意思是,这是一个礼物。”
黄清和颔首。
“也许谢远开始也是这样思量的,”徐清欢想及谢远来京中时的作为,“所以他接到这画之后并没有多想,所以虽然发现大嫂的死有蹊跷,也只是怀疑大嫂服用了道士的丹丸致死,一心想要找到道士为大嫂伸冤,这也是为什么谢云开始没有对付谢远,而是选择在一旁观察谢远的一举一动。”
黄清和道:“如果谢云早就怀疑谢远知晓其中的秘密,这封信自然不可能留到现在。”
徐清欢接着道:“我哥哥提醒了谢远,杀害他嫂子的应该是谢家人,谢远这才想到了大嫂让人送给他的东西,于是将它放在了客栈。
就在同时,谢云的眼线回报谢远与我哥哥见了面,引起了谢云的警惕,谢云要试探谢远到底知道些什么,正好谢远在身上放了一封假的信函,谢云误以为谢远尚被蒙在鼓里,更加肆无忌惮,认为只要除掉谢远一切都会一了百了,于是他利用蓉晓的事,一箭双雕,等于解决了两个麻烦。
没想到此事进行的并不顺利,他自己反而被看出破绽,身陷囹圄。
谢云被抓之后,他的同伙得知消息,恐怕我们继续追查下去,于是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谢远与我哥哥单独说话,自然是有事要交代,谢云那些人最怕的就是谢远手中还有线索,所以他们做这样的安排,也不足为奇。”
黄清和看着手中的山水图:“那么东西很有可能会让这桩案子取得新的进展,可这山水图……”
徐清欢道:“黄大人是读书人,想必平日里也喜欢这些东西,可知这幅山水是谁所写,其中又有什么故事?”
黄清和思索片刻道:“这也不难,这幅山水画是临摹的,这画的原作是前朝的孙仪,孙仪一生作画无数,这幅画却最为珍贵,因为这是孙仪生前最后一幅画作,也是孙仪遗憾之作。
因为前朝末年战乱不断,孙仪带着一家老小想要回乡避祸,却不料途中染疾,不得不停下养病,这画就是在病中所作,画还没做完,孙仪就病故了。”
徐清欢问道:“黄大人可知孙仪病故在何处。”
黄清和点点头:“离京师不远的太平府。”
徐清欢道:“不知谢家可在太平府有宅院或是亲朋。”谢远看到这幅画,联想到太平府,首先就会想到与谢家相关的事。
黄清和眼睛一亮:“事不宜迟,我立即命人去查问。”
“如果黄大人信得过,”徐清欢看向张真人,“有人的脚程更快,也更容易打探到消息。”
……
徐清欢与黄清和说话,张兴一路向家中走去,回到自家的院子,关上面前的两扇木门,张兴的脸沉下来。
没想到谢云进京之后出了这样的纰漏,接下来要怎么办?徐清欢会不会查到更多。
一个小小的女子。
他还记得魏王谋反案时,他去见安义侯时,安义侯正抱着那奄奄一息的女儿。
当时他就觉得,魏王案磨尽了安义侯的意气,安义侯算是完了,而他怀中那半死不活的孩子,估计很快也会见阎王,他那时就决定离开安义侯这条破船。
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对的,他虽然此时官职卑微,早晚有一日他会光亮地站在众人面前,安义侯府不过就是他们过河踩的一块石头。
可没想到安义侯竟然会重新振作,再次统兵,而当年他怀中的孩子不但活下来,还敢与他们作对。
不能饶恕。
所有与主子作对的人,都不能饶恕。
这一次,他们父女两个都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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