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几个字,宋成暄目光微深。
少年道:“我们知道定然是出事了,想要再听个仔细,那人却已经将人扔下了河,然后凫水走了,我们兄弟本就在这条河上干这种小偷小摸的勾当,不敢去报官,怕说不清楚再被怀疑杀人,只能……先看着那尸身,等到有人发现了,才故意大喊出声。”
“看来他还不肯说实话,”徐清欢道,“宋大人还是将人带走吧!”
少年一怔,转头向那说话的女子看去,女子戴着幂篱让人看不清面容,但是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股精明来,那位宋大人倒是话很少,不过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他们喘息不得。
早知道遇见这样两个人,他们宁愿不去拿那些银子。
少年哭丧着脸道:“我们看那位老爷穿着十分贵气,就在他身上找到了个钱袋子,里面都是银子,我们怕这样报官被人问起这些银子的去处,拿到银子之后,本来我们可以不必去管着尸身,又想到这位老爷的家人定会来寻他,不如将尸体沉入水中,到时这家人来找……我们再谎称看到了这老爷的尸身,交给他们家人,他们家人定会给银子酬谢我们。”
徐清欢道:“所以,凶手杀了人之后就离开了,孙二老爷的尸体本来在船舱中,你们拿了银子之后,将他抛入河水里,等着别人来找,然后借此拿赏银。”
少年点头承认。
徐清欢道:“你听到凶徒说话的声音,还看到凶徒逃走。”
少年道:“我们看到了。”
徐清欢看向道观的方向:“那凶徒可是道姑?”
少年道:“怎么会呢,那是个男人,”说完这些,他忙哀求,“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只是贪财……并没有杀人啊,大人你们就放了我们吧。”
“我也想放了你,”徐清欢抬起头,“只可惜这件事要送到顺天府衙门,请顺天府的大人做主。”
少年愣在那里,看向那位宋大人:“你们不是顺天府来查案的大人?”
两个少年一脸苦相,他怎么能想到这样一位大小姐怎么还能骗人呢。
徐清欢看向徐青安:“哥哥在船上遇见这样两个小贼,抓住了他们,他们还供述出这些事,事关命案非同小可,哥哥快将人送去顺天府吧!”
徐青安不禁心中得意,从来都是有人威胁要去顺天府状告他,第一次他这样大摇大摆上门去找顺天府的麻烦。
顺天府刚刚抓走了两个道姑,一定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的证据。
大晚上敲响顺天府外的鸣冤鼓,徐青安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欢快的很,这个祸他还没闯过,这次跟妹妹借光,可以大大方方地走一走。
“跟小爷走的时候老实点,否则小爷踢爆你们的屁股。”徐青安吩咐人划船。
所有小船都靠了案,兴致冲冲的徐青安忽然想到宋成暄还在旁边,如果他走了,宋成暄对妹妹不轨那可怎么办。
虽然他急着惹祸,妹妹更重要。
徐清欢看出徐青安的担忧:“哥哥只管去,还有雷叔陪着我。”
徐青安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宋大人,”徐清欢看向宋成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
这附近最好的说话地点,好像就是徐家的马车里。
徐清欢上了马车,宋成暄站在马车那扇窗子外,风卷过窗帘,少女的面庞若隐若现,她微微抬着下颌,转头看来,那双眼睛在月光的下仿佛蒙了一层雾气,她在车厢内点了一盏灯,暖黄柔和的灯光映着她纤细的人影。
宋成暄脑海中忽然浮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幕,他被母亲带着去看那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娃娃,母亲夸她长得粉雕玉琢,是个美人坯子。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当时只觉得那小娃娃长得真丑,肤色发黄,脸像个大桃子,嘴高高的撅起,正睡得香甜。
要说可爱的地方,就是她用一只手托着脸颊,整个模样看起来十分舒适,她那哥哥跑过来摸妹妹的小手,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奇,趁着大家不注意,也学着她哥哥的样子想去碰那只小手,却没想到那只手突然张开将他的手指紧紧地拉住。
他吓了一跳急着想要往回缩手,却惹得她大哭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围人连连说没事,奶娘上前抱起她轻轻地哄着,他羞臊地低着头,身边侍奉的嬷嬷道:“哥儿有什么好羞的,这是你将来的小媳妇。”
徐清欢看着马车外的人影,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不知在思量些什么,此时此刻他眉眼的寒霜似是化开了,露出几分温和的神情。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目光又复深沉,一双眼睛如墨般幽暗,转头看向她:“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说完这句话时,他完全变回了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宋成暄。
徐清欢道:“之前我还奇怪,凶徒杀了孙二老爷为何抛尸河中,如果不是戏水的人发现,要费些周折才能找到尸体,现在疑惑解开了,原来是有人贪财破坏了凶徒的布置。
凶徒割掉孙二老爷的舌头,将他沉在河中折磨致死,之后将尸体拖上船,看起来好像很不合常理,既然在河中将人淹死,任尸身沉在河中岂不更加方便,这样大费周章岂非多此一举。
其实这样才能看出凶徒的思量,他一直都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一举一动都围着这个目的,丝毫没有偏差。
他并不是单单为了杀人,他是要将他杀人的举动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惩办了孙二老爷。
他泄露了大量的线索,只为了让人能猜出他杀孙二老爷的原因。”
宋成暄听到这里抬起眼睛,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徐清欢道:“孙家在湖广也算名门,但是在十几年前也只是手里有些银子罢了,直到孙家告发有人从倭国私运兵械,朝廷追查此事,果然发现了倭国商船上的兵械,这件事也就成为了魏王谋反案的开始。”
宋成暄的神色平静,不见半点的波澜:“你的意思是,这是魏王的人在惩戒孙家?”
徐清欢停顿了片刻,反问宋成暄:“宋大人觉得是不是呢?”
她望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得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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