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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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周不器这小子了，要是换成其他一个人，老张还真不会答应。
没错，交权之后，让周不器来执掌畅游，这家公司可以飞黄腾达，发展得更好，股价节节攀升，为搜狐创造出最大的资本效益。
可是，到了老张这个级别，钱还有多大的意义？
身家财富50亿美元和身家财富100亿美元，又有多大的区别？这么大一笔钱，一辈子不管怎么挥霍，都不可能花完。
到了这个时候，更多的是追求一种心境上的成功感了。
往往这种心境，就是来自权力。
失去了对畅游的控制，老张就只有财富上的收获，没有了层次更丰富的成就感。
不过，老张现在已经习惯了，坦然接受了。
他和周不器是莫逆之交，要互相成就。
紫微星最早的总部，就是在搜狐大厦里，在搜狐的楼下。可以说，张朝洋就是看着楼下的这个邻居一点点地从一个创业公司做大做强，他也是看着周不器这个年轻人一步一个台阶地攀上了商业领域的巅峰。
这已经不仅仅是朋友间的关系了。
对于这种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年轻人，无形中有了一种心理上的期待，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出怎样辉煌的成就，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国内市场是驾驭不住他了，他甚至有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大企业家，超越盖茨、乔布斯、沃尔玛、福特等传奇人物。
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也是与有荣焉。
就好像观看一些成长类的真人秀节目，观众在看到明星从一开始的笨拙，经过一系列的训练、努力之后，变得越来越好取得成绩时，也会有感同身受的欣慰。
周不器站起来，弯腰、扩胸，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解乏，似乎看出了老张的担心，不以为意地说：“别说畅游了，你看紫微星，我大权独揽了吗？在我看来，所有的专制都是一种自我幽闭，我有一个越来越成熟的理念，就是从有限走向无限。”
“啊？”
张朝洋微微一怔。
周不器道：“我不想自缚在某个体系、某种学说、某种宗教或者某种启示里，从而变成跟大多数人一样僵化。任何一种有边界的灵魂，都是一场花团锦簇的无期徒刑。生命的意义大于生命本身，人生就是要不断地越界。”
张朝洋彻底无语了，没好气地说：“你小子我看是越来越飘了，口气越来越大了。说得好听，你能做到啊？伱以为你是尼采？”
周不器哈哈一笑，“我做不到，不代表我不能从中总结出一些做生意的经验。”
张朝洋惊了个呆，“这也行？”
“怎么不行？”周不器侃侃而谈，“互联网公司要比传统行业的公司更值钱，很大程度也是来自这种自我的解缚。比如可口可乐，做来做去，就是在做饮料，幽闭在了一个行业里。互联网就要开放很多，像京东这种公司，可以做电商，也会自己做物流，以后可能还会自己制造自营的商品，这就有了无限的可能性。”
张朝洋道：“现在很流行的理论，不是推崇互联网的生态圈吗？好像最早还是你提出来的。”
“那都是好几年前了。”周不器瞥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我现在是世界级企业家啊，大老板啊，思想境界肯定有了更高的突破。”
张朝洋气道：“就你能！”
周不器笑着解释：“生态的概念属于偏传统的互联网理念，当然很对，建好一个生态，然后公司就可以在这个生态里赚钱了，但归根结底还是落在了传统的有限元上。只要生态建好，想象空间就消失了。”
“嗯。”
张朝洋点了点头。
觉得这小子的口气果然越来越大了，或者说……心境越来越高了。
任何一家互联网公司构建的生态圈都极其地庞大、复杂，哪怕像聚美优品、唯品会这样的新兴公司，在PPT上也有着一番非常远大的抱负。
想把既定的生态圈搭建起来，都难于上青天了……这小子可好，对生态圈的理念已经不满意了，有更高的追求了。
周不器道：“主要就是不要给自己设定边界，京东做得就挺好。过去的认识里，互联网是轻资产行业，京东偏偏去做起了物流，然后还成功了，可见互联网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老刘现在还要买地盖房子，然后把房子卖给员工呢。”
“紫微星不是也盖房子了吗？”
“盖了啊，去年就卖光了，这事吃力不讨好，运作起来太复杂了，搞不好会适得其反，让员工觉得不公平，以后可不干了。我已经推出了一个新的公司福利，给员工房补，直接发钱好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
张朝洋笑哈哈，他早就猜到了这里面的复杂程度。
周不器一挥手，“那都是小事，从有限到无限，才是大事！什么是创新？创新就是走到有限元的边界，不断试探，然后一举突破这个边界，扩大这个有限元的空间。不断地越界向无限空间探索，就是不断创新的过程。”
张朝洋内心里多少有些震撼。
这是一个新概念。
看样子应该是这小子原创的。
这种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看样子他是已经构思很久了。创新就是一个越界的过程，而这个越界往往就是困难重重，不仅是技术性难题，而是有限元里的某个体系、某种学说或者某种力量的强大束缚。
“布鲁诺越界了，被火烧死了；梵高越界了，一辈子穷困潦倒被当成神经病。”老张发出了严厉的警告。
周不器坦言道：“所以啊，我也有自我约束，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互联网领域。在所有的创新里，技术创新是最容易的，即便是把20纳米的芯片推进成3纳米的芯片。这条路最好走。”
张朝洋没好气地说：“你关注技术创新？你懂技术吗你？”
周不器哼道：“我不懂技术，我就不能投资技术了？我对云计算的投资，还不成功？紫微星还有一个大方向，叫人工智能。过几年你再看，保准能震撼全世界。”
张朝洋对此很信服，“嗯，你那个Rokid就挺厉害的，我经常在Helo上Rokid小助手对话，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这个AI模型的进步很快。”
“所以啊，归根结底还是要创新，要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才能在这个高度同质化的世界里脱颖而出。畅游想要把股价拉升起来，想变成世界第一大游戏巨头，就一定要在这个方向上去探索。”
周不器说得面不改色。
其实他很心虚。
他有一定的创新能力，但绝对没到碾压全世界然后号令天下的地步。
他主要依靠的就是先知先觉，尤其是游戏领域。
带领畅游，一路买买买，把那些爆款游戏都买过来。把别人的创新成果，都抢过来变成自己的成就。
张朝洋喟然一叹，很惭愧地说：“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凤毛麟角，我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周不器笑着说：“对啊，所以话又落回刚才的话题上去了，你别担心我在畅游里搞大权独揽，我一定不会把畅游幽闭起来。如果我是畅游的边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向这个边界发出挑战，去寻找突破的机会。”
张朝洋心中一下就温暖起来，由衷地说道：“你成长得太快了，难以置信。”
周不器道：“要向无限元去不断探索，这是目标，可对任何一家公司自身的业务来说，一定是有限元，是在一个有限空间内的探索。”
“嗯。”
讨论起这种大话题，张朝洋觉得很耗脑细胞。
周不器则甘之如饴，他已经习惯这种指点江山了，别说老张了，拉里·佩奇不一样要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聆听教诲？
“我来当畅游的董事长，我只会做一件事，给畅游自身业务的有限元，规划出一片大大的广袤的空间。”周不器挤了挤眼睛，“老张，你别气馁啊，畅游还需要你。你和这个管理层，在我规划出的这个有限空间里尽可能多的运作开就行了。要是真出现了哪个天才，能跨过我圈定的这个界限了，那至少也能当个副总裁。”
把玄学语言换成人类语言，就是指周大老板会带领畅游，一路开启买买买的路线，全世界到处收购优秀的游戏工作室，同时最大范围地推动手游业务的发展。
打下一块大大的地盘。
打下地盘后具体的经营和管理，就要由高管团队来处理了，老张可以在这个层面参与进来。
张朝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我就给你打下手呗？”
“什么下不下手的，就是合作呗。”周不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最反对的就是什么上下级的概念，有问题大家一起讨论，谁说得对听谁的。”
张朝洋哼了一声，觉得这小子简直有口吐莲花之能。
“对了，这搜狐畅游大厦……”
“我知道，改名！马上就改，改成畅游大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不器连忙打消了对方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