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活力且混乱的平虏堡
,有活力且混乱的平虏堡
大汉八年,九月六日,漠南都护府,平虏堡。
徐凡带着陈胜,领着亲卫来到平虏堡车马市场视察,因为战争的关系,平虏堡这半年多时间都处于经济的繁荣期。
市集上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商队,可以看到载重马车,骆驼队,这些商队有带来中原特产的,也有带来大漠特产的,徐凡甚至还看到几个高鼻梁的西域人。
徐凡在街道上就看到一个极其庞大的马车队,车子用的是大汉带有钢铁轴承的载重马车,上面的麻袋堆积如山,每辆车由四匹伏马拉着车子缓慢前进。
徐凡看到这个车队不由得跟上去,很快马车就来到平虏堡一个官仓前。
一群人马上围上来道:“105钱一石粮食,卖给某100石。”
另一個掌柜也叫道“某也出105钱,卖给某100石粮食。”
平虏堡的粮食生意极其火爆,本来不足十万人的平虏堡,此时涌入了几十万人口,市场一下扩张了三四倍,平虏堡的粮商每个都大发其财。
但他们也知道发财的时间有限,等漠北大战结束之后,这场财富盛宴就结束了,现在每天对他们来说都非常重要。
车队的东家派遣人来到朝廷的粮官问了问,而后就带领车队跟着这些掌柜走了。
徐凡看到这一幕就明白原因,平虏堡这两年虽然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漠北大战开启之前也运输了500万石粮食到前线,但三十几万大军在前线消耗,同时还多了三十万匈奴人俘虏。
所以平虏堡战前囤积的粮食如此流水一般消耗,这种情况下本地的粮食价格一涨再涨。从战前70钱每石涨到百钱每石,这还是在每个月都有上百万石粮食输入贫平虏堡的情况下。
而在平虏堡俘虏30万匈奴人,粮食的价格快速突破了百钱,向着110钱,120钱突破,毕竟囤积居奇是商家的本能,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他们不介意把粮食价格推高到200钱300钱,乃至上千,上万钱,封建时代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但这个时候大汉朝廷出手,官仓以百钱的价格放粮。
同时约谈了以漠南商社为首的商贾,以他们囤积粮食,扰乱战事为名,罚了他们上百万石的粮食。大汉的雷霆手段顿时让漠南的商贾,再也不敢在粮食问题上做文章了。
当然本地的粮商还可以贩卖粮食,但价格不能超过110钱,只要超过了这个价格朝廷就会开仓放粮,就开始约谈这些粮商。
大汉刚刚开国,对基层控制能力还是很强,没有像后世电视机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这些粮商也没有什么国公,彻侯这样的后台,被朝廷一约谈,就知道粮食是不能碰的红线,所以即便是战时,平虏堡的粮食价格还是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当中。
徐凡倒是对这支车队感兴趣,跟了上去道:“在下许强,见过这位兄台。”
商队的东家道:“在下吴英见过许兄,”
徐凡问道:“不知道兄台的粮食是从何处运输来的?”
吴英笑道:“是从巨鹿郡,从高阳一路走了十几天才来这平虏堡。”
徐凡惊讶道:“常言道千里不贩粮,巨鹿郡距离平虏堡何止千里,兄台这能赚到钱?”
吴英道:“当然能,我巨鹿每石粮食的价格只有三十钱,在整个大汉都是最低的,有三倍多的利润,即便是运输上千里也能赚到钱。”
而后他无奈道:“某家乡靠海,加上巨鹿本就是河北富裕之地,这两年又弄出了鸟粪石,粮食产能增长的很快,但偏偏这两年天下太平,粮食价格一年下一个台阶。
三年时间从百钱跌到只剩下三十钱,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用鸟粪石来肥地了,因为不划算,鸟粪石的价格都比粮食贵了,那辛辛苦苦的洒鸟粪石做什么。”
而后他有点愤愤不平道:“中原有敖仓,江淮有九江仓,南阳仓,关中有蓝田粮仓,还有粮食最低保护价格,彼其娘之,同样是大汉的百姓,凭什么这些地方就能建粮仓,关中的粮食就能卖50钱。”
陈胜道:“天下的粮食这么多,朝廷也不可能全收啊,没有这么多的钱,而且即便是建立粮仓,那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敖仓已经有两亿石粮食了,你说的这几个粮仓也堆满了,粮食的价格不又下来了,你们何不学南方,种一些甘蔗,弄一些茶园,这样收益更高。”
其实徐凡是想要把粮食的价格维持在百钱上下,这样一户农户拥有百亩地,可以收获150石粮食,三十石交税,五十石自己吃,还可以留下七十石,一年有七千钱的收入,这个收入足够养活一家老小,过上相对富裕的生活,同时这些农户也可以成为大汉手工业的市场。
但很快徐凡就发现这根本不现实,因为均田农户拥有的土地,他们的生产积极性提升,粮食产能大致,而他们想要获得其他的商品资源,只能把自己的粮食卖出去,但很快就导致谷贱伤农。
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粮食的价格很快会跌到30钱,徐凡倒是弄了四大粮仓,想要维持粮食的价格,但很快这四大粮仓就装满了。而且大汉朝廷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稳定天下粮食的价格。
徐凡用尽了各种办法,只能在大汉朝廷控制力最强的关中地区,把粮食的价格维持到每石50钱左右的水平。
吴英没好气道:“兄台只怕是江淮人吧。”
陈胜点点头。
“北方是种不了甘蔗,也没有茶树。”
陈胜继续道:“粮食不赚钱,可以弄点其他的东西,关中的农户就搞养殖业,扩大桑麻的种植面积,人家就过得很好。”
吴英道:“所以天下的好事都被关中人占尽了,关中能搞出这么多产业,那是有农家的人在指引他们,河北之地哪有人来指点,普通农户哪有这个本事,懂得了这么多种植都不能,大家最多多养几只鸡。”
要是大家都穷,吴英就不会这么愤慨,偏偏一堆穷鬼当中有一个靠在上面不那么穷,那自然成为了出头鸟。
“要是没有这次的大战,种田是没有前途的。”吴英看向徐凡道:“兄台也想做这粮食生意?”
徐凡道:“有这个想法?”
吴英道:“某劝兄台不要白费功夫了,现在已然到九月了,漠北10月就会下雪,到时候朝廷不管是胜是败,都必须从大漠撤军,人都撤了,哪里会要这么多的粮食,现在运粮得不偿失。”
徐凡道:“某从太原这样近的地方购粮到平虏堡来贩卖。”
吴英道:“某过恒山郡的时候,当地的粮食价格突破了50钱,代郡粮食价格突破的70钱,雁门郡的粮食价格突破的90钱,整个北方越是靠近战场,粮食的价格越高,此时贩粮得不偿失,这一战朝廷算是打空了边疆的粮仓了。只有今年夏收之后,粮食的价格才有可能回落。”
想了想吴英道:“兄台要是真想贩货,可以在平虏堡买一些羊毛布去中原贩卖,因为战事朝廷缴获了大量的牲口,导致羊毛的价格大降,羊毛价格下降,平虏堡的羊毛布本也开始降价。正好冬季即将到来,兄台把羊毛布运输到中原必定可以大赚一笔。”
徐凡拱手道:“多谢吴兄指点。”
而后徐凡继续在平虏堡的市集闲逛,发现来到平虏堡的商队大部分都是运输粮食,2-3倍的粮食价格让他们有利可图,同时平虏堡低廉的羊毛布,牲口,还有各种皮制品可以高价卖到河北中原之地。
对这些商队来说,粮食虽然赚的不多,但回程带的货物却可以赚好几倍的利润。这就导致大量河北中原商队来到平虏堡。
对大汉朝廷来说,这些商贾能给平虏堡带来大量的粮食,即便他们赚钱徐凡也不管,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打压那些损公肥私之人,不能让这些人得利。后世出现的情况,徐凡不想在自己大汉再看一遍。
午后,徐凡开始巡视平虏堡之外的外城。
因为人口太多,很多商队直接在平虏堡外围搭帐篷,弄一个居住地,或者弄一个草市。这样初创的地方自然比不上平虏堡整洁。
这里的路是人踩出来的土路坑坑洼洼,极其狭窄,两旁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帐篷,大部分帐篷上满是补丁,帐篷内还有不少当地特色商品,看上去像一个小卖部,还有不少这个时代牧民的勒勒车,一辆车就是一个居住点。
徐凡信步走入一辆布满商品的勒勒车,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勒勒车里面的面积不大,上面挂着的是一些不知名动物骨骼牙齿,一些吊坠装饰品,徐凡还看到一些骨骼弄的草原民族乐器,还有其他材料弄的各族手工业品。
“客官,想买什么?”一个脸色沧桑的老者操着一口匈奴口音的汉话道。
徐凡道:“先看看。”
很快徐凡就看中一个围棋。
老者马上说道:“这是用牛骨和黑牛角制造的围棋,中原可没有这样的东西。”
徐凡惊讶道:“老丈你也知道围棋?”
老者道:“某为汉人已经有好几年,不但会制造围棋,还会制造汉王棋。”
所谓的汉王棋,就是徐凡当年在陈郡闲着无聊弄出来的象棋。
徐凡恭维道:“老丈好本事。”
而后徐凡就和老者闲聊起来。
通过交流,徐凡知道老者是匈奴人,当年徐凡击败了冒顿,整个匈奴部落损失惨重,很多小部落的匈奴人活不下去,只能逃到大汉了,而后老者就被安置在平虏堡当中。
通过交流,徐凡知道老者有一个儿子,因为他逃到大汉早,非常幸运的得到了一块靠近平虏堡的牧场,他自豪说道:“某家的亩产有50只羊,10头牛,2匹马。”
而后还指给徐凡看。
徐凡夸赞道:“这可是不小的家业,您老怎么还在这里?”
老者笑道:“儿子成亲了,接连生下孙子,孙女,他们可聪明了,某想着过两年他们要上学,这书本笔墨纸砚花费都不小,某年纪大了,做不了重活,就把家里原本破烂的勒勒车改装一下,弄了一个铺子,卖点狼牙,牛骨攒钱。”
徐凡竖起大拇指道:“您老厉害!”
而后徐凡问道:“您怎么看这场汉匈大战?”
老者叹口气道:“冒顿单于虽然是雄主,但他只能让匈奴强大,并不能让匈奴人活下来,某在大漠的几十年时间看多了生死,几乎每年都有人冻死饿死,像老朽这样的人,要是还留在大漠已经死了,只有在大汉我才能继续活着。”
“大漠还是由天子统治更好,因为天子能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老丈好见识!”陈胜道。
而后徐凡在老者的店铺购买一副汉王棋,一副围棋。
继续逛着这片和贫民区一样的地方,四周的小商贩看到徐凡他们的穿着,都热情的招呼他。让徐凡觉得这个草市充满了活力。
但因为没有管理者,缺陷也是极其明显,四周处散落着一些垃圾与动物粪便,这令习惯了长安城内整洁干净街道的徐凡和陈胜非常难受,他不时干呕。
陈胜抱怨道:“姐夫,您就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徐凡淡然道:“就是要多见见这样的地方,我才能脚踏实地,这才是大汉大多数地区的样子。”
长安城完成改造之后,在建筑上已经接近80年代的县城了,徐凡自认为做的不差,但在这里徐凡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两人非常努力地在土路上,寻找可以下脚的干净路面行走,但是这并不容易,很快陈胜和徐凡的牛皮鞋上就沾染了一些不可名状之物。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汉吏跑到徐凡身边道:“平虏堡甲乡蔷夫见过君上,还请君上跟小人离开此污秽之地。”这名汉吏不敢在此暴露徐凡的身份,只能用君上代替。
徐凡虽然没有故意隐藏身形,但他离开都督府还是引起整个平虏堡上下的紧张的,他们很快就找到徐凡的位置了。
而当他们知道天子来到平虏堡的外城惶恐不已,外城有大量胡人,这天子要出现意外,他们全部都得完蛋,于是眼前这一幕。
徐凡跟着这名蔷夫行走,路上徐凡问道:“这里怎么会如此混乱。”
甲乡蔷夫无奈道:“这里大部分都是牧民,他们本就有脏乱差的生活习惯,加上这段时间大量的商贾云集,他们很多短暂在此久留,自然也不会在意这里的环境了,而朝廷这段时间又俘虏的大量的匈奴人,我等很多都在看押这些匈奴人,此地有些放松了管理了。”
平虏堡在三年时间,发展成为了一个常住人口接近10万的大城市,这就是现实版三年城都的写照,平虏堡的汉吏本也以此为傲。
结果他们却把平虏堡最难看的一面展现给天子看了,现在甲乡蔷夫想死的心都有了。
徐凡倒没有觉得这是大问题,透视的城乡结合部不都是这样,既有活力又充满着各种混乱和肮脏。
徐凡指着四周跑来跑去的小孩问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小孩在这里?”
在这片像贫民窟一样的地方,太多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孩了,很多干脆就光着上身,他们浑身灰尘仆仆,浑身就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整个人也是头大身子小,跟徐凡在后世看到的难民小孩还要凄惨。
甲乡蔷夫道:“这都是匈奴俘虏的小孩,这批匈奴人俘虏,青壮被关押在营地当中,对于小孩我等一般不限制他们的离开,所以他们经常来到此地游玩。”
徐凡问道:“不能让他们去小学学习?”
甲乡蔷夫道:“人太多了,而且有大量的夫子上前线了,平虏堡小学的夫子本就不够,更加不可能接收这些匈奴人的小孩。”
徐凡道:“这个像贫民窟一样的地方你们没有想过要改变吗?”
蔷夫道:“现在平虏堡现在精力都在前线,而且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改造这里。”
徐凡道:“我军不是有很多匈奴人的俘虏,利用他们的劳动力来改造此地,你们平虏堡能得到一个全新的乡里,匈奴人俘虏也可以得到一份口粮。”
蔷夫道:“某这就上报。”
徐凡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这个贫民窟,但徐凡却看到一个意外之人。
“胡亥!”
胡亥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转头去看,结果看到了他胆战心惊的人:“天~~~~”后面的话他半天没有说出来。
徐凡和陈胜两人走过去,陈胜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来到平虏堡!”
胡亥战战兢兢道:“某在大漠做点小生意。”
柱子明显感到到陈胜对胡亥的恶意怒道:“你谁呀,敢这么对我胡亥哥说话,我们来到平虏堡碍着你什么事情了。”
徐凡拍了陈胜一下,而后他笑着对胡亥道:“没想到伱生意做的这么大,居然在大漠还有生意。”
柱子自豪道:“我们购买了三张牧场票,现在就等着朝廷战胜匈奴人,去大漠圈地。”
胡亥马上补救道:“这些年赚的钱都贴进去了,只为了想为朝廷出一份力。”
徐凡道:“你有这想法就好,放下以前的负担,好好在大汉过好日子,牧场票是一个赚钱的买卖,你眼光不错。”
说完徐凡就带着陈胜离开了。
胡亥这才松口气。
朱沛奇怪道:“东家这个人身份很特殊吗?为什么你会如此紧张?”
胡亥小声对朱沛道:“这人就是汉帝。”
朱沛愕然,这就是传说当中的天子。